清古峰外，宋泉站在沈蘊身邊，溫聲開口：“師姐剛才為何故意用話試探他？”
沈蘊沒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天。
“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飛身而起，身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火紅的線。
宋泉和許映塵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伸手往虛空中一抓，一道流光被她牢牢攔在了掌心。
那是一枚傳音符。
沈蘊捏著那枚符箓，慢悠悠地落回地面，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小胖還真沉不住氣啊，我不過稍微點了點他，他就迫不及待的發傳音。”
宋泉走上前，看著她手里那枚還在微微震顫的傳音符，眉頭微挑。
“韓長老的？”
“當然，”沈蘊把傳音符往鼻子跟前嗅了嗅，“還帶著他庫房里那股子藥味兒呢。”
宋泉驚訝道：“師姐如何知道他會傳音的？”
“我都把話說得那么明顯了，他要是還沒反應，那就不配當這個副司主了。”
沈蘊桀桀桀地在心里暗笑了幾聲。
她剛才又是提掌門又是問失蹤弟子，除非他這個人身上沒有敏感點，才會一點反應沒有。
宋泉看著她得意的小模樣有些好笑。
“師姐打算怎么處理？”
“當然是看看他到底要跟誰通風報信啊。”
沈蘊輕飄飄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朝許映塵問道：“你的速度夠快吧？”
許映塵淡淡開口：“你不知道？”
沈蘊：“……”
“我說的是瞬移之術。”
“我說的也是。”
沈蘊沉默了。
行，你快你有理。
“那你追蹤吧。”她把手一推，將傳音符遞了過去。
許映塵點了點頭，接過那枚傳音符，修長的指尖輕輕一捏。
傳音符在他掌心里顫了顫，像條快要窒息的魚。
“去。”
他抬手凌空一劃，一道無形的靈力鎖鏈纏上了傳音符。
下一刻，那符箓便掙脫了他的手掌，化作一道靈光，朝著清古峰外飛去。
許映塵的速度極快，整個人幾乎化作一道月白色的殘影，悄無聲息地穿梭在云層之間。
那枚傳音符飛得也甚是刁鉆，時而拐彎，時而拔高，鉆入云海，像是在刻意避開宗門內無處不在的巡查陣法和神識探查。
沈蘊和宋泉緊跟其后。
三人一路追了大半個時辰，那枚傳音符繞過了天劍門的外門區域，又穿過了幾座無人居住的荒峰，最后竟然直直朝著宗門禁地的方向飛去。
沈蘊眉頭一皺。
禁地？
天劍門的禁地位于宗門最深處，是歷代掌門以及太上長老閉關和存放宗門至寶的地方，周圍布滿了各種明里暗里的殺陣。
尋常弟子別說靠近，光是多看兩眼都可能被巡山長老抓去問話。
這背后的人，膽子也太肥了。
竟然敢往這里鉆？
那枚傳音符飛到禁地邊緣時，似乎也感覺到了前方恐怖的陣法威壓，不敢再往前，突然一個急轉，拐進了旁邊一片茂密的竹林。
許映塵身形一頓，落在竹林外圍。
沈蘊和宋泉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么了？”
“傳音符進去了，”許映塵抬手指向前方，聲音壓得極低，“但是我不能再往里追。”
沈蘊往前走了兩步，仔細打量著那片竹林。
竹林看著平平無奇，青翠茂密，竹葉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一派清幽景象。
但她能感覺到，竹林深處有一層若隱若現的禁制波動，如同水下的暗流，將整片竹林與外界隔絕開來。
“這里有陣法？”
“嗯，”宋泉走到她身邊，扇子一收，“而且不是尋常的陣法，看這靈力波動的強度和隱匿的手法，至少是化神期修士布下的。”
沈蘊挑眉：“化神期？”
天劍門內化神期的修士屈指可數，除了掌門和幾位太上長老，就只有那幾個常年閉關不出，半死不活的老怪物了。
哦，還有她的師尊，靈渠老登。
沈蘊正想著要不要仗著自已修為高，直接硬闖進去看看，許映塵突然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立刻閉嘴。
三人同時屏息，將自身氣息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躲在竹林外的一塊巨石后面。
片刻后，竹林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有人出來了。
沈蘊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人從竹林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枚傳音符。
正是韓長老那枚。
中年男人站在竹林邊緣，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傳音符，符箓上的光芒在他掌心明滅幾下，便徹底黯淡下去。
他面無表情地抬手一捏。
傳音符應聲碎裂，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空中。
沈蘊盯著那個中年男人，腦子飛速運轉。
這人是誰？
她在宗門里待了這么多年，天劍門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見過，但這個中年男人她完全沒印象。
而且此人身上的氣息古怪得很，明明就站在那里，卻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虛幻感，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似的。
中年男人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突然轉身，邁步往竹林深處走去。
沈蘊正想跟上去看看，許映塵卻伸手攔住了她。
“別去。”
“為什么？”
“你仔細看。”
沈蘊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個中年男人的腳步雖然踩在地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連一片竹葉都沒被他壓彎。
她的眸光一動：“這人……不是活人？”
許映塵搖頭:“不確定，但至少不是正常人。”
宋泉在旁邊補了一句:“可能是某種投影，或者分身。”
沈蘊聽著他們的分析，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那這人在整的時候，道侶是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對。
不是這個念頭。
沈蘊立刻回神，強行把跑偏的思緒拽了回來。
她是突然想起之前在藏書閣里看到的那些邪術典籍。
那些禁術里，除了煉制尸傀，還有一些更邪門、更詭異的法子。
比如……煉制魂傀。
用一縷生前修為不低的殘魂，輔以秘法凝聚成形，再以磅礴的靈氣維持其存在。
這種東西，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介于虛實之間，堪稱移動的幽靈。
而且，魂傀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通過某種特定的媒介，無視距離和部分禁制，在不同地點之間自由穿梭。
就像……傳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