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沒有不信的理由,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是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的,畢竟那時的她將心底的真實想法藏得極好,在人前更是永遠表現的善解人意,就連唐婷和祝如星都沒看穿。
“大概是因為緣分吧。”丁予期將從未對旁人吐露過的心事講了出來,“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早在更早之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只是總也沒機會確認你到底是誰。”
“直到那天機緣巧合去給熟人湊人頭當觀眾,才發現有些事原來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大概是當天的觀眾里并不起眼的人之一,你對我沒印象也正常,但我一直記得你那時辯論過的話題……”
大學校園里的辯論賽來來去去就是那些話題,他們那天的辯題也算是老黃歷了,討論的是學生時代的戀愛是否是必要體驗。
大學生都是成年人了,討論這些也無可厚非,并且大都是支持的,而宋凝不幸站了反方。
反方其他辯手中不乏談戀愛談的正歡的,遇到這么個辯題難免會興致缺缺,可宋凝卻絕不會敷衍對待手頭上的任何事,哪怕只是一次毫無特殊性的比賽。
丁予期惟妙惟肖的模仿著她那時的發言:“你問了正方辯手一個問題,說你可以一直不談戀愛,但對方卻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談戀愛,結果那家伙啞口無言,別說反駁了,話都不會說了。”
這件事其實還有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后續——對方辯手因此對宋凝傾慕有加,很是努力的追求了她一陣,失敗后一直單身到了畢業,倒是宋凝很快跟傅東擎確認了關系。
現在想來這簡直就像個失敗的預言。
宋凝時過境遷,再提起這些事來就只是云淡風輕的一笑:“往事不堪回首,不過如果真的能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站反方,因為感情本就只能錦上添花。”
丁予期心底一柔,緩聲問:“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得到這個獎杯的么?”
獎杯是在辯論賽結束后發到宋凝手里去的,只是因為她的發言過于沖擊力的緣故,讓不少同學都想跟她交流一番,這才讓她在混亂中丟失了獎杯,后來雖然覺得遺憾,也沒再回去找過。
傅東擎倒是也聽她提起過此事,然而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甚至當時還不以為意的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比賽罷了,丟了就丟了,以后我再送你旁的禮物也就是了。”
他后來倒是千真萬確送了她一份“大禮。”
宋凝釋懷的搖頭:“已經不想知道了。”
丁予期見她不問,便也真的不說,哪怕這很可能讓他被誤會成會尾隨她的怪人,而事實并非如此。
這個獎杯是他在混亂中撿到的,原本也是要還給她,奈何天不從人愿,他很久后才得到能跟她獨處的機會,而那時他們的生活都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獎杯自然也就無法還回去了。
幸好上天終歸是待他不薄,讓他再度擁有了能靠近她的機會,這才想著要把這個獎杯捐出去再自己拍下來,好兜個大圈子把錢捐出去的同時,也能讓她知道他的心思。
只不過這些打算都必須給宋凝的心意讓步,她不想要這個獎杯,那他就讓它成為過去。
獎杯本身不值什么錢,但加上名校光環和背后捐贈人的人脈后立刻就變得搶手起來了,畢竟主辦人是提前說過的,競拍所得的錢會一應記錄在捐贈人和競拍人雙方名下,然后再捐出去。
丁予期是眾所周知的毒舌驕矜,想跟他搭上關系繼而變成人脈絕非易事,這便越發顯得機會難得了,凡是有心攀附他的人紛紛參與競價。
結果一個獎杯拍出了比它自身的價值高出不知道多少的高價。
宋凝認為此事頗為荒誕,但在看到一件頗具時代氣息,很適合擺在麗晶酒店大堂里的瓷瓶后也還是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瓷瓶不是什么古董,更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某位賓客帶來的自家小女兒的作品。
賓客之所以會捐出這樣一件拍品,既是為了符合基調隨個大流,也存著炫耀自家女兒藝術細胞的心思,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明顯得都快溢出來了。
宋凝因此回想起從前父母對她的關愛,等到拍賣師宣布了起拍價為一萬元,便直接舉牌表示:“兩萬。”
價格在今晚的場合里非常普通,想來也不會有什么人跟她爭。
可一道令人生厭的聲音很快從后方傳來,嗤笑道:“十萬!”
宋凝連回頭都不必也能猜出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來跟她較勁的人是誰,無非就是那位齊總還在記恨之前的事,所以故意找茬罷了,她不動聲色的再次舉牌:“十萬零一元。”
周圍傳出了刻意壓低后的唏噓聲。
十萬零一元這個價怎么聽都像是在跟齊總較勁,該不會是這兩位有新仇舊恨,所以非要在這個場合上算吧?可這也不應該啊,她的前夫不是傅東擎么?!
有人在一片疑惑中揶揄道:“還能是為什么?當然是為了她老公了,你們難道不知道丁總跟齊總之間的過節?”
八卦流傳的速度永遠是最廣的,宋凝跟齊總正在競相出價的時候,丁予期和齊總從前的那點小矛盾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
生意場上有廝殺是常事,但像齊總這樣小氣又記仇的人可不多見。
齊總本意不過是想給自己出口氣,眼見丟了里子又要丟面子,真是別提多氣了,他被憤恨沖昏頭腦,直接讓價格一路攀升到了絕對不值得的數額:“五十萬!”
此話一出,就連笑呵呵看熱鬧的捐贈人都看不下去了。
這不過是他家小女兒的習作而已,他為人父親的自然是怎么看都覺得好,但賣這個價完全不值得啊!
捐贈人欲言又止的左顧右盼一番,到底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轉而坐回去一起看戲。
事情到了這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問題已經不在于那個瓷瓶了,而是齊總在跟宋凝,又或是她背后的丁予期較勁,這不是誰買瓷瓶的問題,而是誰能保住面子。
眼見價格要一路飆升到超過宋凝目前擁有的資產的地步,丁予期側身耳語道:“需要我介入嗎?”
他沒說幫忙,只說會介入,無論宋凝怎么選,他都有辦法兜底。
宋凝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