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心情頗為輕快的說著,看樣子搶救真的很成功。
宋凝的心總算是落回到肚子里去了,她連連向醫生道謝,然后才加快步子趕往病房方向。
唐婷他們跟了她一路,這時見她經歷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生怕她會因為太激動而出事,連忙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病房方向去了,要不是軍區病房夠寬敞,里面都不一定能站得下大家。
宋凝顧不上,更沒心思去想那許多有的沒的,她只知道自己跟丁予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不細看他的模樣的話,她就快被從心底涌起的情緒給壓垮了。
特護病房里很安靜,除了監護儀的聲音,就只有生理鹽水在輸液管中發出滴答聲。
宋凝下意識的屏息凝神,直到站到病床前都沒敢發出任何噪音,然后她清清楚楚的對上了丁予期迥異于以往的面容。
那張輪廓明晰的英俊臉龐在短短三天內瘦削到了臉頰凹陷的地步,就連下巴上泛青的胡茬也明顯的讓人無法忽視,但這些外貌上的損失相比于他在健康上所受的影響完全能夠忽略不計。
丁予期面頰上有著明顯到無法忽略的擦傷,沒被衣袖遮住的手臂上更是遍布淤青劃痕和被蚊蟲叮咬過的痕跡,看起來十分駭人。
宋凝說不出心里具體是個什么滋味,只知道她并不想看到他現在這樣憔悴的模樣。
醫生見他們來了這么多人,愕然之余問到:“你們誰留下陪護?病人還在昏迷中,我有些注意事項要交代。”
蘿卜照例是最有眼力見的那個人,他拽住大拿和老姚,清了清嗓子道:“人已經看過,就別在這里打擾丁兒休息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小嫂子,我們先回去吧。”
“可是……”唐婷略有微詞,但祝如星及時把她也給拉走了。
宋凝原本就有留下來照顧丁予期的打算,見其他人都走了,更是義不容辭的對醫生說:“我留下來照顧他,您有事要交代的話直接告訴我就好。”
醫生聽到這話,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們不是夫妻就是感情甚篤的情侶,詳細的交代了許多事,包括怎么照顧一個昏睡中的病人,以及像丁予期這樣的情況需要怎么休養生息才能夠完全復原……
這些事枯燥又無聊,但宋凝仍舊聽的很認真。
等醫生去別的病房巡查時,不忘主動向前來送藥的護士詢問:“他看起來很不安,有沒有能讓他睡的舒服一些的辦法?比如說我找人給他洗個澡?”
丁予期向來愛干凈,這次卻是在山林里三天都沒換過衣服了,衣服早就臭了,也難怪他哪怕已經昏迷過去,也還是睡的不安穩,換作誰都會受不了的
護士能明白宋凝的心情,主動同她說起了一些護理技巧:“病人受的外傷其實并不嚴重,但他渾身都濕透了,還有發燒的跡象,你用浸了熱水的毛巾給他擦擦手腳,說不定會促進血液循環,讓他舒服些。”
宋凝聽到這話一刻都沒敢耽擱,她立刻去住院部一樓的超市,把住院用的上的東西都給買齊了,其中就包括嶄新的毛巾和臉盆,是打算在接下來的住院時間里不請護工,親自照顧他。
丁予期對她所做的準備工作一無所知,只知道當他靠著昏厥前定下的目標逼著自己睜開眼時命運的齒輪就在緩緩轉動了。
他已經從隨時有可能遇險的山林回到了安全的人間,而她就趴在他枕邊的一小塊位置,怎么看都是為他來的。
清冷的月光透過敞開的宿舍窗戶照在宋凝身上,仿佛是給她鍍上了一層理想中的光輝,看的丁予期拖著疲憊的身體管了點閑事。
一張薄薄的毯子緩緩展開,被他用遍布細小傷口的手給蓋到了宋凝身上。
宋凝睡的并不安穩,她半夢半醒之間似乎做了個噩夢,夢里沒有推門而入的蘿卜,只有一個冷冰冰的噩耗。
一陣鈍痛漫過心間。
原來如果丁予期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她也是會難過的,他對她或許沒有特別重要,卻也早就不是什么無關緊要的人了。
“丁予期……”
宋凝輕聲呢喃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等意識到自己就趴在他的病床旁邊,瞬間感到難為情的清醒了過來,語無倫次的解釋道:“我沒哭啊,我只是——”
話剛說了個開頭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因為昨晚還躺著個人的病床赫然已經空了,就連被褥和枕頭也整理的特別整齊。
可時間還早,護士也不像來查過房的樣子,難不成是出事了?
宋凝瞬間想起了方才做過的夢,她著急忙慌的站起身來,一邊往病房里張望一邊喊著丁予期的名字,見始終沒人回應,連自己尚未洗漱都顧不上了,困意全無的又往外跑去。
病房門剛打開,一道剛好折返回來的身影就跟她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
丁予期及時抬手護住宋凝,關切道:“怎么了?大早上的急成這樣?”
宋凝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攥住了他的手臂問:“你去哪兒了?”
丁予期感到好笑似的一抬手:“當然是買早餐去了。”
宋凝聽到這話更生氣了,同他拉開距離道:“你現在是病人,最需要做和最應該做的事都是養傷!”
“小傷而已,休養了一晚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丁予期見她肯關心他,就已經夠高興的了,哪里還會計較太多,唇角上翹道,“喏,你還沒吃早飯吧?不然先吃點早餐消消氣。”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他沒護著自己的那只手里赫然提著一袋早餐,是熱騰騰的小籠包和豆漿,而這兩樣都是她喜歡的口味,讓她登時沒了責備他不好好養傷的底氣,只能拉著他回病房。
如果丁予期愿意,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甩開她的手。
可是他非但沒有,反而緊緊回握住了她的。
宋凝對他的心思毫無察覺,單就是把早餐放到床頭柜上,然后按著他躺下,氣呼呼的叮囑道:“你知不知道,昨天醫生都跟我說過什么?你脫水嚴重,如果晚一些被找到很可能會喪命!”
“之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丁予期自知亂跑不對,所以表現的格外聽話,哪怕是被她沒好氣的訓了,也照樣發自內心的感到幸福,只在嘴上逞能,“宋首長,我保證管住這兩條腿,你不發話就一動也不動,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