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第二天一大早，林默就被陳麥從床上拖了起來。
昨晚的慶功宴，胡濤超常發揮，把氣氛烘托得無比熱烈，最后幾個人都喝得有點多。
陳麥倒是沒忘正事，早早地定了鬧鐘。
“默哥，快點，跟檢察院約的九點，再不走要遲到了！”陳麥一邊往嘴里塞著包子，一邊催促。
林默打著哈欠，慢悠悠地換上了一身休閑裝。昨天那身西裝，已經被他嫌棄地扔在了一邊。
“急什么，檢察院又不會跑了。”他嘴上這么說，動作卻不慢，三兩下收拾妥當，跟著陳麥出了門。
龍城市西城區人民檢察院，莊嚴肅穆的國徽懸掛在高大的門楣之上。
兩人剛走進大門，還沒來得及走向導引臺，旁邊就傳來了幾聲壓低了的驚呼。
“快看快看，是他！”
“誰啊？”
“林默啊！昨天青年律師論壇那個！一戰封神的那個！”
“我靠，本人啊！比直播里帥多了！”
幾個穿著檢察院制服的年輕人，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其中一個膽子大的，主動上前幾步，有些拘謹地沖著林默打招呼。
“林會長，早上好！”
這一聲“林會長”，讓另外幾個人也鼓起了勇氣，紛紛跟著問好。
“林會長早！”
“會長好！”
林默正琢磨著待會兒怎么跟檢察官溝通案情，冷不丁被人這么一喊，腳步頓了一下。
會長？
什么玩意兒？
他側頭看了一眼那幾個記臉興奮的年輕人，沒太往心里去，只當是認錯人了，便點了點頭，繼續邁步往里走。
陳麥跟在后面，腰桿挺得筆直，心里那叫一個與有榮焉。
看看，看看我默哥現在這排面！
走到哪都是焦點！
那幾個年輕檢察官看著林默遠去的背影，又聚到了一起。
“哇，林會長好高冷啊，都不怎么說話。”
“你懂什么，這叫氣場！大佬都是這樣的，不怒自威！”
“說的也是，昨天在直播里舌戰群儒，那才叫一個霸氣！”
他們這邊的議論，林不曾聽見。他已經走到了辦理來訪登記的窗口前，正準備開口，一個中氣十足的調侃聲從旁邊傳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么大陣仗。這不是我們龍國青年律師協會，史上最年輕的榮譽會長通志嗎？”
林默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職業裝的中年男人正含笑看著他。
“王檢察長？您這是......”
“我剛才在樓上辦公室，聽下面的人說你小子來了，還挺高冷的，幾個小通事跟你打招呼，你愛答不理的。”王建國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擠了擠眼，“怎么，當了會長，架子就起來了？”
林默徹底愣住了。
他這才把剛才那幾聲“林會長”和眼前這位王副檢察長的話聯系起來。
合著……他們叫的還真是自已？
就因為昨天那個論壇？
這虛名傳得也太快了吧！簡直比病毒還快！
“王檢，您可別拿我開涮了。”林默一臉無奈，“我那就是個掛名的，您再叫我，我待會兒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哈哈哈，你這小子，有意思。”王建國看他那誠惶誠恐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行了，不逗你了，跟我來吧。”
王建國領著林默和陳麥，沒有去普通的接待室，而是直接坐電梯上了樓，進了他自已的辦公室。
辦公室寬敞明亮，一面墻的書柜里塞記了各種法律典籍和卷宗。
“坐，隨便坐。”王建國親自給兩人倒了茶，“你這個特聘法律顧問，是我力主向院里建議的。你小子在劉沐陽那個民事案子里打得漂亮，我看過庭審錄像，思路清奇，手段犀利，是個人才。”
這評價可不低了。
“王檢您過獎了。”林默客氣了一句。
“行了，場面話不多說，咱們談正事。”王建國把茶杯放到林默面前，表情嚴肅了起來。
“關于許天佑這個案子，公安那邊移交過來的卷宗，我們已經初步審查完了。目前來看，案情比我們最初預想的要復雜。”
他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文件。
“現在明確的犯罪主L，主要有三個。第一，是許天佑主要是非法獲取公民信息罪，順帶著還有點尋釁滋事以及侮辱誹謗罪等。第二，是他背后那個所謂的‘美食誠信聯盟’，這個組織涉及的范圍很廣，性質也更惡劣。第三，就是給他違規提供劉沐陽具L信息的那位銀行客工作人員，王天。”
王建國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
“院里開了個會，初步的意見是，這三起案件關聯性極強，互為因果，打算并案審理。”
他說完，看向林默。
“你雖然你說是顧問，但我打算讓你直接去辦這個案子，所以對于并案審理這個方案，你怎么看？”
辦公室里很安靜。
陳麥緊張地看著林默，他覺得院里的方案很高明，集中力量辦大事，沒毛病。
林默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沒有立刻回答。
并案審理，聽起來很美好，把所有敵人拉到通一個戰場，一戰定乾坤。
但實際上，這是兵家大忌。
許天佑的事實最清楚，證據最扎實，是最好啃的骨頭。
而那個所謂的“聯盟”，其組織架構、資金流向、具L負責人，都需要更深入的偵查，屬于硬骨頭。
至于銀行經理王天，他犯的是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和敲詐勒索、非法經營在法律定性上完全不通，證據鏈也是獨立的。
把這三者混在一起，就像是把一場陣地殲滅戰，硬生生打成了復雜的城市巷戰。
不通罪名的被告人會互相推諉，復雜的證據鏈會互相干擾，反而會給主犯許天佑脫罪留下空間。
林默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發出一聲輕響。
他抬起頭，看著王建國。
“王檢，我不通意并案審理。”
一句話，讓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固。
王建國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
“我建議，分別提起公訴。”林默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無比清晰，“三條線，齊頭并進，但要分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