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產后體虛,經這一番笑鬧,倦意襲來,沒過多久便呼吸均勻,沉沉睡去。
霍臨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后才緩緩起身,動作極輕,生怕驚擾了她的安眠。
他悄無聲息地走出內殿,對候在外間的王德貴低聲吩咐:“傳麗妃來偏殿見朕。”
王德貴心中一凜,不敢多問,連忙躬身退下。
偏殿內,燭光昏暗,氣氛凝重。
麗妃匆匆趕來,臉上帶著一絲期待。
皇上深夜單獨召見,莫非是皇后產后不便,需要人伺候?
她仔細整理了鬢發與衣飾,確保自己處于最得體的狀態,才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邁入偏殿。
“妾參見皇上。”她盈盈下拜,聲音婉轉。
“起來吧,”霍臨負手立于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聞言并未轉身,“朕召你來,是有一事交予你去辦。”
麗妃心中一喜,連忙道:“皇上請吩咐,妾定當竭盡全力,為皇上分憂。”
霍臨緩緩轉過身,燭光映照著他毫無表情的側臉,眼神落在麗妃身上,沒有絲毫溫度。
“待皇后冊封大典之后,朕會裁撤后宮,除中宮皇后外,其余妃嬪,皆遣散出宮,另行安置。”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麗妃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嬌軀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皇上!萬萬不可啊!”她失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后宮豈可輕易裁撤?這要讓天下人如何看皇上?況且妾……妾等侍奉皇上多年,皇上怎能如此狠心,將妾等盡數逐出宮去?”
她說著,眼淚便涌了上來,端的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霍臨冷眼看著她這番表演,眼中沒有半分動容,只有厭煩。
“不想滾,那是想死?”
他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些事,朕不說不代表不知道,你真以為,柳書瑤當初膽大包天敢對皇麗妃下手,背后是誰在推波助瀾,朕都一無所知嗎?”
麗妃渾身劇震,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些她以為隱藏得很好的陰私,皇上竟然會知道?
霍臨看著她崩潰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他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直接下達最后通牒:“去安撫好各宮,將朕的意思傳達清楚,若有人不識抬舉,擾了皇后靜養,朕不介意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麗妃癱軟在地,如墜冰窟。
反抗,只有死路一條,甚至可能牽連家族。
順從,辦好這趟差事,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得個體面。
“妾明白了。”她伏在地上,再不敢有半分癡心妄想。
“滾吧。”霍臨漠然轉身,重新面向窗外。
麗妃幾乎是爬著離開了偏殿,夜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自己的宮殿,她癱坐在椅子上,許久才緩過神來。
翌日,后宮暗流洶涌。
麗妃強撐著架子,依次召見了妃嬪。
她抬出皇上旨意,強硬地宣布了裁撤后宮的決定,不出所料,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
“什么?遣散出宮?這怎么可以。”
“麗妃娘娘,您要為我們做主啊,皇上怎能如此絕情。”
“我們在這宮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么說趕就趕。”
哭訴聲、哀求聲、抱怨聲響成一片。
麗妃聽著這些聲音,心中五味雜陳。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拿出了多年執掌宮務的威儀。
“哭什么哭,皇上的旨意,豈是你們能質疑的?難道你們想抗旨不尊嗎?”
她環視一圈,壓低聲音,帶著警告:“嘉貴妃和柳書瑤是什么下場你們不知道嗎?誰要是再鬧,壞了皇上和未來皇后的清靜,就別怪本宮不留情面,到時候,怕是連出宮的機會都沒有了!”
提到嘉貴妃和柳書瑤,幾個平日里心思活絡的妃嬪,臉色頓時變了,紛紛噤聲,不敢再鬧。
只是消息一經宣布,后宮霎時哀鴻遍野。
有的妃嬪哭哭啼啼,收拾細軟,開始為自己的后半生打算,有的心有不甘,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難道就這么算了?”
“皇后還沒正式冊封呢,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
“是啊,皇上或許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
恐慌、不甘、絕望……種種情緒在后宮彌漫發酵。
后宮人心惶惶之際,前朝與宮廷卻因另一樁喜事而顯得熱鬧非凡。
漠北使團聽聞霍云行已平安返京,便再次遞了國書,催促盡快完婚。
霍臨對此樂見其成,當即批復,命禮部協同內務府,加緊籌備逍遙王與阿依娜公主的大婚典禮。
一時間,禮部和內務府忙得腳不沾地。
一邊是皇后冊封大典,一邊是涉及邦交的親王大婚,哪一頭都輕慢不得。
宮里宮外,各項事宜緊鑼密鼓地展開。
這日,陽光正好,姜嬛剛喂飽了孩子,王德貴便領著內務府總管和幾名女官走了進來。
“皇上,娘娘,內務府奉旨,來為娘娘量制尺寸,制作冊封大典的吉服、鳳冠等用品。”
姜嬛聞言,由宮女扶著坐起身,目光很快便被宮人們呈上的錦盤吸引。
流光溢彩的云錦、燦若煙霞的蜀繡、厚重華貴的緙絲……每一匹都價值連城。
姜嬛看著那些華美得令人炫目的東西,心里有些咋舌。
哇塞,這些都是真金白銀啊,這鳳冠得有多重?頂一天脖子不得斷了?
不過確實好看,她對這種亮閃閃的東西真是沒抵抗力。
一名女官看姜嬛目光流連,便適時地上前,恭敬地請示道:“娘娘,可否讓奴婢們先為您測量身形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