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的產期一日日臨近,四位穩婆早已入住偏殿,十二個時辰隨時待命。
太醫院輪班值守,各種應急的藥材、參片、熱水更是備得十足,宮人們行走間都下意識地放輕腳步,生怕驚擾了即將臨盆的皇貴妃。
霍臨更是將緊張二字寫在了臉上,幾乎連書房都不去了,只在未央宮陪著姜嬛,恨不得親自替她生。
這日午后,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暖洋洋的。
姜嬛歪在躺椅上,小口吃著蜜漬梅子。
霍臨就坐在她身旁的矮凳上,手里拿著一份奏折,眼神卻時不時飄過來。
“又被我逮到你在偷看了啊,那種仿佛我下一秒就要生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姜嬛咽下梅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戳了戳霍臨緊繃的手臂。
“我這還早著呢,你再這么看下去,我沒被孩子鬧騰死,先被你給緊張死了。”
霍臨抓住她作亂的手指,握在掌心,眉頭微蹙:“胡說什么。”
【這梅子酸得朕牙疼,她怎么吃得這么香?】
【再說了朕能不緊張嗎,生前生后都得籌備好,絕不能讓她受累。】
姜嬛聽著他這亂七八糟的心聲,故意拈起一顆梅子遞到他唇邊。
“喏,皇上也嘗嘗?可好吃了,開胃!”
霍臨看著那泛著誘人光澤卻散發著酸氣的梅子,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偏頭躲開,但看著姜嬛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神,還是硬著頭皮張開了嘴。
梅子入口,酸味刺激著味蕾,霍臨整張俊臉都控制不住地皺了一下,勉強咽下去,感覺牙根都軟了。
“怎么樣?是不是特別提神醒腦?”姜嬛笑嘻嘻地問。
霍臨灌了口茶壓下酸味,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嗯,提神。”
【這哪是提神,簡直是醒命啊!】
姜嬛看著他被酸到的模樣,樂不可支,笑倒在他肩頭。
霍臨連忙伸手攬住她,生怕她笑岔了氣,嘴角卻也不自覺地彎起。
未央宮內殿氣氛溫馨,不過這份溫馨并未持續太久。
霍臨雖然人守在未央宮,但朝堂之事并未完全放下。
幾位老臣倒也識趣,若非緊急軍國大事,絕不輕易來擾,每日只將篩選過的緊要奏章送至未央宮外間,由霍臨抽空批閱。
可越是如此,霍臨心中那根弦繃得越緊。
邊關剛大捷,太后病愈,霍云行也養好了傷,不日即將返京。
這當口,朝堂上下,后宮內外竟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暗地里的魑魅魍魎,真的會甘心看著他的孩子平安降生嗎?
霍臨面上不顯,依舊每日陪著姜嬛,但暗中已下令影衛將戒備等級提到最高,監控所有可疑動向。
這日傍晚,夕陽的余暉將窗欞染成暖金色,霍臨批完幾份奏折,正輕輕幫姜嬛揉著后腰。
姜嬛舒服地瞇著眼,像只慵懶的貓咪。
“嗯……左邊一點,對,就是那里,酸得很……”
霍臨手法嫻熟的按著,可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德貴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來,臉色煞白。
“皇上!娘娘!不好了!明珠郡主……郡主她……在進宮的路上,遇襲了,人被擄走了!”
“什么!”姜嬛驚得猛地坐直身體,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受了驚,踢動了一下,讓她瞬間白了臉,捂住肚子。
“小心!”霍臨心臟驟縮,立刻將她緊緊摟住,一手覆上她的小腹,感受到胎動,又急又怒。
他抬頭看向王德貴,眼神冰的駭人:“怎么回事,說清楚!”
【之前就隱約覺得不詳,只是沒想到出事的竟然會是明珠!】
【是沖著朕來的?還是想借此刺激她?】
王德貴伏在地上,渾身發抖:“回皇上,就在半個時辰前,郡主馬車行至西華門外長街,突然沖出數名蒙面黑衣人,武功極高,侍衛們拼死抵抗,死傷慘重,還是讓賊人得手了!現場一片混亂,只找到這個……”
王德貴顫抖著舉起一枚沾了點點血跡的珍珠耳墜,正是明珠喜歡戴的那對。
霍臨臉色鐵青,一把奪過耳墜,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這時,殿外又是一陣喧嘩,只見太后竟帶著一眾宮人,神色倉皇地闖了進來。
“皇上,哀家聽說明珠出事了!”
太后臉上滿是焦急,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淚。
“怎么會發生這種事,這可如何是好,皇上,你可一定要救她啊!”
她沖到霍臨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讓霍臨都微微蹙眉。
“你還愣著做什么,快派你身邊最得力的暗衛去追啊,多派些人,一定要把明珠平安救回來,她若有個三長兩短,哀家……哀家可怎么活啊!”
霍臨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語氣沉穩。
“太后放心,朕絕不會坐視不管,此事朕自有主張,太后鳳體初愈,還是先回宮歇息,一有消息,朕立刻派人稟報。”
太后被他這番不軟不硬的話頂了回來,還想再說什么,但觸及霍臨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就全指望皇上了,定要救回明珠啊……”說罷,才在宮人的攙扶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太后一走,殿內氣氛依舊凝重。
姜嬛靠在霍臨懷里,臉色有些蒼白,腹中的不適感漸漸平復,但心里的擔憂卻絲毫未減。
明珠膽子小,這會兒不知嚇成什么樣了。
“霍臨……”她剛開口,霍臨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別怕,對方擄走明珠,必有所圖,在目的達到前,不會輕易傷她性命,你如今最要緊的是穩住心神,安心待產,萬不可因此事動了胎氣。”
他扶著姜嬛慢慢靠回軟枕,確保她姿勢舒適,這才起身。
“你好生歇著,朕去去就回。”霍臨沉聲吩咐,“傳朕旨意,加派一隊禁軍嚴守未央宮,任何人不得驚擾皇貴妃靜養。”
“是!”殿內外侍從齊聲應道。
霍臨大步流星走出未央宮,早已候在殿外的影衛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