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將姜嬛引至一處清幽雅致的院落,遠離府中喧囂,布置也頗為用心。
她親自安排妥當,又叮囑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幾句,這才告退,讓姜嬛好生休息。
姜嬛也確實累極了,身心俱疲,簡單洗漱后,便倒在柔軟的床榻上,幾乎是瞬間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午后,她才被腹中饑餓感喚醒。
她剛起身,便有伶俐的丫鬟端來溫水熱粥和幾樣精致小菜,顯然是周夫人早有吩咐。
正吃著,那柳氏又不請自來,人未到聲先至。
“貴人可歇息好了?這靜心苑還住得慣嗎?若有哪里不合心意,定要告訴妾身,妾身立刻讓人去改!”
她笑吟吟地走進來,熱切地打量著姜嬛。
不是吧,又來?
姜嬛只覺得自己那可憐的腦瓜子嗡嗡作響,但還是放下粥碗,客氣地笑了笑。
“有勞柳夫人掛心,一切都好。”
柳氏厚臉皮,就算聽出她語氣里的疏遠也無所謂,很是自來熟地在對面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
“貴人瞧著氣色好多了,真是天生麗質!”她臉上掛著奉承的笑容,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眼中滿是算計,“瞧貴人這通身的氣派,定是出身不凡,夫家定然是響當當的權貴人物吧?”
姜嬛微微瞇一瞇眼,眉頭一蹙。
現在局勢緊張,偽裝的身份自然不能露餡。
何況她也不喜歡這種諂媚的態度,兩只眼睛饞的啊,好像想把她的衣服都扒下來賣錢。
于是面上不動聲色,只含糊道:“不過是經營一些小生意,不足掛齒。”
柳氏顯然是不信,追問道:“哦?不知是做哪方面的生意,絲綢?茶葉?還是藥材?我們風城雖地處偏僻,但也是往來的要道,說不定還能合作一二呢。”
姜嬛繼續打太極:“什么都沾點,雜而不精,混口飯吃。”
柳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問:“那貴人此番來風城是探親?還是訪友?”
姜嬛:“路過,暫住幾日。”
“哦……”柳氏拖長了調子,眼神里的熱切幾乎要消散殆盡,輕蔑漫上眼底。
家世家世含糊其辭,來意來意普普通通。
也就是穿的貴氣些,但來的時候風塵仆仆,只怕也是打腫臉充胖子。
難怪對自己的阿諛奉承不愛理睬呢,原來是受不起啊。
柳氏心下頓時有了判斷,態度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風城地界雖不比京城繁華,但規矩還是有的。”
她語氣淡了些,帶著點說教的意味:“貴人既是客居,還需謹言慎行,莫要招惹是非才好,這城主府里里外外,多的是你得罪不起的地方。”
姜嬛心里默默無語,差點沒憋住白眼。
這就開始擺譜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還招惹是非呢,她別來招惹自己就不錯了。
但吐槽歸吐槽,姜嬛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甚至懶得反駁,只淡淡嗯了一聲。
柳氏見她油鹽不進,更覺無趣,撇了撇嘴,便扭著腰走了。
自此,柳氏對姜嬛的態度便急轉直下。
姜嬛不以為意,整日窩在房里翻翻閑書,品品好茶,樂得清靜,心想著可算把這尊“勢利眼大佛”送走了。
這日午后,陽光透過窗欞,在室內灑下斑駁的光影。
姜嬛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捧著一卷從城主府書房借來的地方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心思卻早已飄到了遠方的軍營。
霍臨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肅清殘敵應該不難吧,可千萬別又受傷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周夫人溫婉的聲音響起:“貴人可在休息?城主回來了,特來拜見。”
姜嬛放下書卷,整理了一下衣裙,應道:“夫人請進。”
房門被輕輕推開,周夫人側身引著一位身著常服,面容儒雅卻難掩風霜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身上還掛著風塵,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清明。
“臣柳啟云,叩見娘娘,臣公務纏身,未能遠迎,請娘娘恕罪。”
他身后的周夫人也連忙跟著福禮。
姜嬛連忙抬手,語氣平和:“柳城主,周夫人不必多禮,是本宮來得突然,叨擾了二位,況且城主政務繁忙,守護城池與百姓乃是重任,本宮在此安好,全賴夫人悉心照料。”
她這番話說得得體,既表明了身份,又體恤了下臣,自帶一股雍容氣度。
城主和周夫人這才直起身,但態度依舊保持著十足的恭敬。
城主連忙道:“娘娘能駕臨風城,是臣等天大的榮幸,若有任何不周之處,娘娘但請吩咐。”
他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顯然深知眼前這位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敢有絲毫怠慢。
姜嬛對他的印象不錯,便也客氣地回應:“城主與夫人費心了,一切安排得極為周到,本宮很是安心,不過本宮此次是暗中前來,希望不要走漏任何風聲。”
城主聞言立刻躬身:“臣明白,臣絕不會透露娘娘身份。”
周夫人也接口道:“娘娘放心,此事僅妾身與夫君二人知曉,絕不會泄露半分。”
三人正說著話,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我正有事找你呢!”
話音未落,柳氏便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
看到城主和周夫人站在姜嬛面前,她愣了一下,但眼神掃過姜嬛時,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不以為然。
“喲,貴人在啊。”她敷衍地打了個招呼,然后立刻轉向城主。
“大哥,你回來得正好,你快管管瑩兒的婚事吧,這丫頭年紀不小了,再拖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了,你這當舅舅的,就不能上上心?”
城主眉頭微蹙,顯然對妹妹這般不分場合的言行頗為不悅,但礙于姜嬛在場,不便發作。
他只是沉聲道:“瑩兒的婚事我自有主張,眼下有貴客在,休得無禮。”
柳氏被兄長當眾呵斥,臉上有些掛不住。
她悻悻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著急嘛,你就知道忙公務,一點都不關心你侄女,再說了,什么貴人那么金貴,連話都不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