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頭皮一跳。
簡直是魔音灌耳,要不要這么剛好?
但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她只好收回落在何菱身上的擔憂目光,起身應道:“是。”
霍臨幾乎是同步就望了過去,眼神精準得像裝了定位系統,牢牢鎖在姜嬛身上。
他看著她款步走向太后上首的位置,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太后沒事叫她做什么?】
【朕得盯著點,免得太后欺負她。】
姜嬛走到太后身邊,恭敬地福身:“太后娘娘。”
太后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在她身上掃視一圈,帶著審視。
她并未立刻讓姜嬛坐下,只是淡淡開口。
“莊妃,近前來。”
姜嬛依言又上前一步,垂首侍立。
她能感覺到太后的目光,并不友善。
能不能有事快說有屁快放,那邊還有個苦哈哈的何菱等待救援呢。
“你入宮也有些時日了,皇上待你,恩寵優渥,后宮之中,無人能及。”
這話聽著像是夸獎,但語氣里的冷意幾乎要溢出來。
姜嬛干干的扯一扯嘴角,就這幾句話,她都猜出太后要說什么了。
無非就是老幾樣,這太后也是個神人,成天念叨來念叨去,不嫌煩啊?
太后不知姜嬛心中所想,目光如炬,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皇家子嗣為重,開枝散葉,綿延國祚,才是妃嬪的本分,你這肚子,怎么至今都沒有動靜?”
來了,催生雖遲但到。
姜嬛面上溫順,聲音平靜無波:“妾愚鈍,未能為皇家添丁,有負太后娘娘期望。”
霍臨天天批奏折批到半夜,本來就鮮少有空。
再說了,生不生是她能決定的嗎?太后這不沒事找事呢。
霍臨坐在龍椅上,看似在欣賞歌舞,實則耳朵豎得老高,將太后的話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聽到太后說姜嬛肚子沒動靜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就知道太后不會平白無故的叫她過去,果然沒安好心!】
【生不生孩子關太后什么事?朕樂意。】
【什么叫肚子沒動靜?這話聽著就刺耳!】
【她年紀還小,身子骨要緊,朕都沒急,她急什么?】
【而且朕的后宮,朕想寵誰就寵誰,想什么時候要孩子就什么時候要!】
一股怒火直沖霍臨頭頂,他幾乎要拍案而起。
但礙于今日是太后壽宴,滿朝文武和宗室都在場,他強壓下翻涌的怒意,不愿讓太后太過難堪。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是目光冰冷如刀掃向太后,眼神里充滿警告。
【太后最好適可而止。】
【再敢多說一句,朕可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
太后似乎沒看到霍臨眼中的寒意,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哀家看,是你福薄,承不住這滔天的恩寵,皇上正值壯年,后宮佳麗眾多,總不能只在你一人身上耽誤。”
這話就說得相當難聽了,就在太后話音落下的瞬間,霍臨將酒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
磕碰聲不大,卻像一道驚雷,讓整個大殿霎時安靜下來。
霍臨面沉如水,“太后慎言,莊妃溫婉賢淑,深得朕心,子嗣之事,自有天意,何來福薄之說?朕后宮之事,自有朕來決斷,不勞太后費心。”
【朕的人,輪得到她說三道四?】
【福薄?朕看福薄的另有其人。】
太后臉色青紅交加,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沒想到霍臨會為了姜嬛,當著滿朝文武和宗室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頂撞她。
殿內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
就在這時,坐在下首的南郡王霍琮,慢悠悠地放下酒杯,臉上掛著儒雅得體的笑容。
“皇上息怒。”
霍琮微微欠身,聲音溫和,仿佛在打圓場。
“太后也是關心則亂,盼著皇家早日開枝散葉,一片慈心,天地可鑒。”
他說著,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過太后所言,倒也不無道理,皇上勤政愛民,乃萬民之福,只是這皇家血脈,關乎社稷安穩,確實……疏忽不得啊。”
他刻意在疏忽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姜嬛。
“說來后宮佳麗三千,個個如花似玉,竟至今都未能為皇上添個一兒半女,莫不是皇上太過專寵一人?”
他故意把專寵二字咬得極重,目光直直地看向霍臨,眼中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臣斗膽進言,皇上也該雨露均沾才是,早些為皇家添丁進口,也好讓太后安心,讓臣等這些做臣子的,少些掛念啊。”
說完,他故作謙卑地低下頭,但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卻怎么也藏不住。
這話看似勸解,實則綿里藏針。
既肯定了太后的慈心,又點了姜嬛獨寵且無子。
如今在殿內的大臣宗室,不乏有家中女兒入宮為妃的,聽到霍臨如今獨寵一人,心里指不定會怎么想。
霍臨的眼神瞬間冷到了冰點,直直刺向霍琮。
“子嗣之事,朕自有安排,不勞皇叔費心,皇叔若有閑暇,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封地,莫要再出些讓朕煩心的亂子。”
這話毫不客氣,警告意味十足。
霍琮臉上笑容僵住,眼底的陰鷙一閃而過。
他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強壓下翻涌的怒意,對著霍臨遙遙一敬。
“是臣多嘴了,臣也是關心則亂,望皇上恕罪,臣自罰一杯。”
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太后臉色鐵青,嘴唇緊抿,被霍臨當眾駁斥的難堪和霍琮被敲打的狼狽讓她顏面盡失,卻又發作不得,只能強忍著怒氣,揮了揮手,示意姜嬛退下。
姜嬛如蒙大赦,趕緊行禮:“謝太后娘娘,妾告退。”
她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抬眸時卻發現,何菱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時候空了。
姜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糟了,何菱多半是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