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穩穩地扶住姜嬛,看著她齜牙咧嘴的樣子,眉頭緊鎖。
他朝外沉聲道:“王德貴!”
王德貴應聲而入,躬身聽命。
“讓李姑姑進來伺候。”霍臨吩咐道,隨即又補充一句,“讓她跟著莊妃一起去抄經,仔細照料著,若有人敢怠慢,直接回稟朕。”
姜嬛一聽,眼睛都亮了三分。
她可太記得這位姑姑了。
當初還沒搬到未央宮的時候,愉嬪想借機刁難她,就是這位李姑姑,板著一張嚴肅臉,用宮規把愉嬪噎得啞口無言,硬生生幫她解了圍。
那氣場,那護犢子的勁兒,簡直是她當時的一道光。
“是,奴才這就去。”王德貴領命退下。
很快,李姑姑就走了進來。
她目不斜視,對著霍臨和姜嬛規規矩矩地行禮。
“老奴參見皇上,參見莊妃娘娘。”
“免禮。”霍臨頷首,“王德貴都和你交代了嗎?”
“是。”李姑姑立刻點頭,“老奴定將莊妃娘娘照料妥帖。”
等用完早膳,姜嬛帶著李姑姑和小昭趕到時,殿內已是濟濟一堂。
麗妃端坐在上首主位,穿著華麗的宮裝,妝容精致,正慢條斯理地品著茶。
其他妃嬪按位份高低分坐兩側的長案后。
面前都鋪著宣紙,研好了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脂粉氣。
姜嬛一進來,原本的交談聲瞬間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麗妃也放下茶盞,抬起眼皮,目光在姜嬛臉上掃了一圈。
“喲,莊妃妹妹可算是來了,本宮還以為,妹妹貴人事忙,忘了今日要給太后娘娘抄經祈福這等大事了呢。”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偏殿。
姜嬛心里翻了個白眼,來了來了,陰陽怪氣雖遲但到。
她剛想開口解釋兩句,身后的李姑姑卻先一步上前,對著麗妃行了個標準的禮。
“回麗妃娘娘,莊妃娘娘并非有意來遲,昨夜皇上歇在未央宮,莊妃娘娘為了伺候皇上,晨起時身體不適,這才耽擱了些時辰,還請麗妃娘娘體諒。”
李姑姑這話一出,殿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一時間,羨慕、嫉妒、各種復雜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嬛身上,比剛才更加灼熱。
麗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她沒想到霍臨會派李姑姑跟著,更沒想到李姑姑會如此直白地點破緣由。
準備好的所有刁難都堵在了喉嚨里,倒把她自己噎的夠嗆。
一直縮在邊上的何菱這回也鼓起勇氣,跟著幫腔。
“麗、麗妃娘娘,莊妃娘娘一向最是敬重太后,定、定是事出有因才來晚的。”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坐在角落的何菱,正小心翼翼地舉著手,像課堂上回答問題的學生,臉漲得通紅。
【系統!系統!我說話了!我幫莊妃說話了!】
【麗妃會不會記恨我啊?好可怕。】
【但是莊妃娘娘看起來好累的樣子,麗妃還刁難她,我得站出來啊。】
【莊妃娘娘幫了我那么多回,我也要幫娘娘。】
麗妃被李姑姑和何菱這么一唱一和,堵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只能強壓下怒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既是如此,那妹妹快入座吧,李姑姑說得對,伺候皇上自然是頭等大事。”
姜嬛懶得理會麗妃,趕緊在小昭的攙扶下,走到給她預留的位置坐下。
那位置正好在何菱旁邊。
“謝啦。”姜嬛坐下時,低低朝何菱飛過去一個眼風。
何菱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聲音細如蚊吶。
“啊...啊,娘娘客氣了。”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樂開了花。
【我獲得了女神的微笑,什么實力!】
抄經正式開始,殿內只剩下毛筆劃過宣紙的沙沙聲。
姜嬛強打精神,拿起筆,努力集中精神開始抄寫。
奈何腰酸背痛,坐久了實在難受,她忍不住悄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旁邊的何菱,這一看,差點讓她沒拿住筆。
只見何菱正襟危坐,神情無比專注,仿佛在做什么神圣的大事。
她一手死死攥著毛筆,那姿勢像握著一根燒火棍,筆桿都快被她捏斷了。
再看她面前的宣紙,上面歪歪扭扭,墨團點點,與其說是字,不如說是鬼畫符。
姜嬛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這字是認真的嗎?姐姐你現在可是在古代啊,系統就沒給她培訓過嗎?
當然,姜嬛能看出來,其他人就更覺好笑了。
坐在何菱另一側的一個常在,看了一眼,直接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笑聲在安靜的殿內格外突兀,等她反應過來后,連忙用帕子捂住嘴,可是已經晚了。
麗妃本就憋著一肚子火,聞聲立刻看了過來。
目光落在何菱那張慘不忍睹的宣紙上時,先是一愣,隨即開口諷刺。
“本宮當是哪個頑童在涂鴉呢,原來是菱嬪妹妹在抄經啊?這字寫得怕是連三歲的孩童都不如。”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
何菱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握著毛筆的手指節都泛了白。
麗妃卻不依不饒。
“說來也怪,本宮記得妹妹入宮前也是官家小姐,怎的這字寫成這個樣子?”
她故作恍然地用帕子掩了掩唇,“啊,莫非妹妹這是存心要糊弄太后娘娘?”
這話說得極重,何菱身子明顯晃了晃,眼眶已經急紅了。
姜嬛看著何菱這副樣子,又瞥了眼麗妃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突然將手中的毛筆拍在案幾上。
“我倒覺得菱嬪這字頗有古意,聽說前朝有位書法大家,最擅長的就是這種筆法,還被先帝贊為大巧若拙呢。”
她邊說邊起身,走到何菱案前,煞有介事地端詳著那張宣紙。
“嗯……這筆勢圓融,墨韻生動,看似隨意卻暗藏章法,倒真有幾分那位大家的遺風。”
她說著轉頭看向麗妃,“姐姐若是沒見過那位大家的真跡,改日我讓皇上找出來給姐姐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