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趙振國倒吸一口涼氣,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想過事情大,沒想到這么大!
劉和平繼續快速說道:
“我們跟著這條線一路追查,線索就斷在了老美。這邊的同志,費盡周折,聯系上了一個級別很高、但也極其貪婪的對方情報頭子,他聲稱掌握了這次刺殺行動的時間和行動方式!因為那幫人的槍就是從他手里賣出去的......”
“那人開價就是一百五十萬美元,我們好說歹說,才把價格壓到了一百萬美元……”
趙振國沒有質疑話的真實性,在這種級別的事情上,周振邦和劉和平絕不會兒戲。
他倒也不是心疼錢,而是提出了一個看似更直接有效的方案:
“周主任,和平,我有個疑問。既然我們拿到了這么確切的情報,涉及首長在訪問期間的安全,這按理說也嚴重威脅到東道主的國家安全和信譽。為什么我們不通過正式或半正式渠道,跟老美這邊的相關部門合作?
“畢竟,首長要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出了事情,破壞這好不容易才開始的和平局面,引發外交地震,也絕對不是他們想看到的吧?借助他們的力量,豈不是能更快、更有效地化解危機?”
這是他基于常理的判斷——面對共同威脅,尋求合作往往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聽到這個問題,周振邦和劉和平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種混合著無奈、憤懣和極度謹慎的復雜表情。
周振邦冷哼了一聲,嘴角扯出一絲譏誚的弧度,壓低了聲音:
“振國,你能想到這點,說明你腦子活絡。但是,你把事情想簡單了。”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洞悉內部規則的沉郁:
“問題就出在,咱們內部有人,從一開始就根本不相信這個情報的可靠性!既然情報都不可靠,那跟老美合作查案子,就連可能性都沒有!”
“什么?”趙振國一怔。
周振邦臉色難看,語氣中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懣:
“為了這一百萬,內部已經吵翻了天!我認為這個情報至關重要,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拿到,摸清敵人底牌,確保萬無一失。
“但也有聲音堅決反對,認為這完全是那個情報販子看準了我們急于求成,在獅子大開口,甚至可能是個精心設計的騙局,目的就是消耗我們寶貴的經費,或者誤導我們!甚至是想引誘我們做出過激反應,從而破壞這次重要的訪問,在國際上制造我們‘神經過敏’、‘缺乏誠意’的負面形象。”
劉和平接過話頭,無奈地看了一眼周振邦:
“老周是堅決主張買的,他愿意為此承擔全部責任。但反對的聲音也很強硬,拒絕調動任何官方儲備金用于這筆‘可能存在水分的交易’。時間不等人,對方只給48小時!說如果我們不買,就把消息賣給別人,比如說曾經的老大哥......”
周振邦終于再次開口,聲音沙啞而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以我的政治生命和黨性擔保,我認為這個險必須冒!首長安全不容有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排除!正規渠道走不通,是我……是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
真相大白,而且比想象的更復雜!
這不僅是一場交易,更是組織內部激烈博弈的結果。
周振邦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冒著極大的個人風險,在幾乎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找到了他這個“體制外”的“財神爺”。
“他媽的!這幫孫子!”趙振國罵了一句,想起昨天周振邦那守口如瓶的樣子,忍不住埋怨道:
“周主任,昨天你但凡透一點點底,說是為了這么要緊的事,我趙振國難道是分不清輕重的人嗎?何至于讓我猜疑到現在?”
周振邦面對趙振國的質問,沒有回避,臉上浮現出極度疲憊又萬分無奈的神情。
“振國,你怪我,我理解。”周振邦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但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我也沒想好,要怎么跟你說...而且這錢,很有可能會打水漂......”
“我今天又做了很多工作,可惜,他們不僅卡死了經費,也絕不會允許我們以官方名義向美方提出這種‘未經核實’的警告。”
“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用這種‘私底下’的方式,買下情報,然后自己想辦法核實,自己想辦法應對?”趙振國聲音干澀地問。
“沒錯。”周振邦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決絕,“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買了情報,我們掌握了主動,可以秘密部署防范。我也不希望情報是真的,但如果情報是真的……那我們就是避免了一場彌天大禍!”
周振邦的處境如此艱難,內受掣肘,外臨強敵,趙振國于公于私都決意傾力相助。
除了毫不猶豫地承諾解決那一百萬美元的巨款,趙振國也想參與了情報交易,可是周振邦不愿意他冒險,最后只同意他在外圍警戒。
交易地點定在波士頓附近一個不起眼的海濱小鎮,時間則是深夜。
按照計劃,周振邦先帶著裝有一百萬美元現金的皮箱,進入一家燈光昏暗、充斥著海腥味和廉價煙草氣息的漁夫酒吧,趙振國和劉和平則在外圍布控策應。
酒吧里人不多,幾個本地水手在角落里喝著悶酒。
周振邦按照約定,在最里面的卡座坐下,將皮箱放在腳邊,點了一杯威士忌,強自鎮定地等待著。
約定的時間剛到,酒吧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個穿著深色風衣、帽檐壓得很低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
那人似乎對這里很熟悉,目光掃視一圈,便徑直朝著周振邦的卡座走來。
他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依舊沒有抬頭,只是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低聲說:“東西帶來了?”
就在他開口的瞬間,借著吧臺方向投射過來的微弱光線,以及那人抬手示意酒保時稍稍抬起的下巴弧度,外面的趙振國透過望遠鏡看清了他帽檐下的小半張臉和那雙異常銳利、甚至帶著幾分野性的眼睛。
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身影,如同閃電般劃過趙振國的腦海!前世零碎的記憶碎片在這一刻猛然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