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身邊的楊嬤嬤正要去上茶，卻不想走到門口，便見著了站在門口的姬無蘅，手里的茶壺驚得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驚惶地道：“大公子……您，您怎么在這兒？”
她知曉容枝枝的事情，一直是夫人從中作梗，她也一直都清楚，大公子有多喜歡容枝枝。
眼下叫大公子聽見了這些，這可如何是好！
謝氏也嚇了一跳，忙是起身到了門口，對上了兒子震驚又失望的眼神，她哪里還不明白，兒子這是聽見了她方才的話！
她忙是解釋道：“無蘅，你聽母親說，母親這么做，是因?yàn)椋且驗(yàn)椤?/p>
姬無蘅看著謝氏，此刻看起來竟是格外平靜：“那好，母親您說，如果您不同意我娶她，您為什么不直接與我說？”
“為什么要私下叫她拒絕，為什么要騙我？我……還是您的兒子嗎？”
謝氏氣得變了臉：“你說的這是什么糊涂話啊！你當(dāng)然是我的兒子了！”
“正是因?yàn)槟愕奈业膬鹤樱也挪坏貌粸槟阒耄∧闶鞘裁瓷矸荩磕闶翘锰猛醺牡臻L子！”
“那齊子賦呢？齊子賦只是個(gè)侯爵之子，他不要的女人，你娶回來不丟人嗎？”
謝夫人這會兒也出來，幫著謝氏勸道：“是啊，無蘅，你年紀(jì)輕，不懂事。你母親都是你一為你的……”
姬無蘅冷笑：“是啊，一心為我，這才叫我戀慕了四年的人，毫不猶豫地拒絕我。”
謝夫人皺眉：“你這孩子，你怎么這樣說話呢？難道你還為了一個(gè)女人，就要責(zé)怪你母親不成？”
姬無蘅慘然一笑：“我怎么敢呢。”
話音落下，他一禮道：“舅母，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無蘅今日失禮了，改日再去府上拜會。”
接著他轉(zhuǎn)身便走。
謝氏心里慌亂得不行：“這可怎么是好？”
謝夫人笑道：“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無蘅一向十分孝順，且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他本就該聽你的。”
謝氏搖搖頭：“不是，這事沒有這么簡單……”
姬無蘅是她的兒子，她也算是了解對方，對方外表溫潤好說話，內(nèi)心卻十分固執(zhí)，認(rèn)死理。
先前讓他覺著，是容枝枝不喜歡他，那等他年紀(jì)再長一些，日后還有機(jī)會，用孝道壓著他娶親。
但今日叫他聽見了這些，他與自己這個(gè)母親心中，橫了一根刺，以后怕就不可能聽自己的了！
謝夫人笑笑，不以為意，在她看來，也不過就是年輕人一時(shí)間的迷戀罷了，兩個(gè)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
她察覺謝氏一直魂不守舍，心思早就飄到了姬無蘅的那件事情上，謝夫人也算是識相。
便起身道：“今日見了你，瞧著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你兄長還等著我回話。”
謝氏也不挽留：“我送大嫂出去。”
謝夫人來的時(shí)候，謝氏心里還十分開懷。
可是這會兒，她甚至有些怨恨對方，沒事來串什么門，有那么多話想與自己說嗎？平白叫兒子聽了自己的話去。
待謝夫人走遠(yuǎn)了，謝氏忙是去姬無蘅的院子，想與兒子好好聊聊。
卻不想。
院中的仆人卻是道：“夫人，大公子說這幾日誰都不見，想好好靜靜。”
姬無蘅自從落水之后，這幾日本也是告假了在家養(yǎng)病，也不必去官署。
謝氏：“這……”
兒子也在氣頭上，她也不好硬闖，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想著那會兒姬無蘅看自己的眼神，謝氏越想越是害怕。
竟是端著茶杯都走神，手還有些發(fā)顫。
這是她最出眾的兒子啊，從小便明理知義，孝順體貼，這京城的貴婦無不羨慕她的孩子出息，現(xiàn)如今……
她只擔(dān)心，此事會叫他從一個(gè)聽話的孩子，變得叛逆頑劣。
一直惴惴不安地到了用晚膳的時(shí)辰。
謝氏忙是叫來仆人，問道：“給大公子送吃了沒有？”
仆人：“送了。”
謝氏眸光中都是急切：“大公子用了嗎？”
仆人：“用了。”
謝氏慢慢地松了一口氣，如此看來兒子還好，他不快歸不快，言行還是同從前一樣，沒有犯糊涂。
只是她還沒高興多久，又有仆人匆匆跑過來：“夫人，不好了，大公子吐了！吃完就吐，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謝氏猛地起身，又強(qiáng)行叫自己坐下，開口道：“他許就是故意在威脅我，先不必管！”
仆人猶豫著，很想說大公子那瞧著不是裝的，是真的吐。
可他也不敢多嘴。
……
一晃幾日過去，姬無蘅吃什么吐什么，身子越來越差。
到底是府上的嫡長子，這樣的大事，自然也驚動(dòng)了姬無蘅的父親，王府的世子姬淵。
他趕到姬無蘅院子的時(shí)候。
謝氏先一步進(jìn)了姬無蘅的院子，終于見著了自己寶貝兒子，看著姬無蘅瘦得都不成人樣了。
她難受得眼淚直掉：“我的兒，你為了容枝枝，莫不是想逼死母親不成嗎？”
姬無蘅看她的眼神冷淡又陌生，語氣虛弱：“兒子沒這個(gè)意思，母親生我養(yǎng)我。我明白，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自知沒資格損毀。”
謝氏眼淚朦朧：“那你這是……”
姬無蘅低聲道：“兒子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吐。”
府醫(yī)嚴(yán)肅地皺著眉頭，將謝氏叫了出去，低聲道：“夫人，大公子這像是害了相思病，郁結(jié)在心所致。”
“這個(gè)病聽著不是什么大事，實(shí)則麻煩得很。要自己想開，想不開，郁郁而終也是有的。”
謝氏險(xiǎn)些沒站穩(wěn)：“你說什么？就這樣一件小事，能有這樣嚴(yán)重？我兒怎會是這樣軟弱的人？”
府醫(yī)作為姬無蘅的大夫，自然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道：“夫人，因?yàn)楣又燎橹列ⅲ挪幌滦膼壑耍譄o法責(zé)怪您這個(gè)母親，于是便只能是為難自己。一直自苦，便會如此了。”
謝氏：“這……”
這會兒，姬淵也到了她身后。
沒好氣地瞧著她道：“你就是這樣掌家的？好好的兒子，叫你害成這般了！你是想毀了他，還是想毀了乾王府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