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所有天魔都以為，這場戰役會很快過去。
有圣魔們在，有明瞳在，他們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只是對面潰不成軍只是遲早的問題。
他們堅定不移地戰斗。
沒有意思退縮的。
可顯然他們都低估了虛空怪的數量，還有混沌腐蝕的恐怖……
直到摩柯圣魔率先承受不住，高大如同山岳的身軀重重砸下，濺起無數腥臭的污泥和肉碎，嘩啦一聲澆灌在所有魔軍的頭上。
這一瞬間的殘酷如同巴掌，狠狠扇在了所有魔族的臉上……
——原來圣魔也會倒下。
——原來他們并不一定能取得勝利。
“師父！！！”滿身狼狽的明瞳撲了過去，卻被摩柯圣魔的魔氣推開，他緩緩爬了起來，垂眸看了眼本體比他一顆牙齒還要小的明瞳，努力笑了笑道，“你以后乖乖修煉，好好的……”
“師、師父……”
摩柯圣魔根本不等明瞳的反應，突然一躍而起，如同隕落的流星般，在混沌和虛空中劃出長長的痕跡。
“師父！！！”
明瞳想要追上去，卻被荒石圣魔攔下，“別追了。”
“可是……”
“摩柯圣魔體內已經被混沌濁氣極度腐蝕了，就不了的……”
明瞳美麗的雙眸難以自已地圓睜，羽睫微微顫抖，連唇瓣都白得沒有顏色。
“怎么可能救不了？怎么可能……摩柯師父他，他可是圣魔啊……”
地荒石圣魔沒說話，只是篤定的搖了搖頭。
“荒石師父……萬一呢？萬一呢……”
明瞳的嗓音太脆弱了，荒石圣魔聞言也揪心地疼，他轉身深吸一口氣看向流星墜落之地，喃喃道：“沒有萬一的，瞳瞳……這可是連蚩尤先祖都無法抵擋的腐蝕之力，我們也沒有辦法戰勝的……甚至可以說，此間寰宇里，大概沒有能阻止的存在吧……哦，也不是，蚩尤老祖坐下有一兇獸可以免疫腐蝕，但它也隨著蚩尤老祖一同隕落了……”
明瞳呼吸凝滯，喃喃道：“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荒石圣魔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回頭用另一只不曾被腐蝕的手輕輕拍拍明瞳的腦袋，就像是年幼時那般，滿是寵溺和愛護地道：“你也長大了，以后要好好的，魔界就交給你了……”
明瞳的靈魂都顫抖了起來，說話甚至帶上了哭腔。
“荒石師父……您、您說什么？”
荒石圣魔不言，只是化成本體沖入戰場廝殺。
他們幾個老東西，當年都是蚩尤老祖坐下大將，他們其實早應該跟隨蚩尤老祖一同戰死的。
但老祖怕無人再保護魔界，所以強行將他們送了出來。
而現在，他們終于也能追隨蚩尤老祖的腳步了。
也不知道當年并肩而戰的老東西們，還記不得他們啊？
哈哈哈，他們來晚了啊。
但再晚……
他們也依舊是戰友。
他們為了保護后人犧牲了所有，他們怎么會讓他們的所有心血都付諸東流呢？
所以他們一直堅持到了現在，終于能和那些老東西們再見了嗎？
……
“荒石師父——”
明瞳根本無法挽留荒石圣魔，只能看他如同屠戮的機器般，瘋狂絞殺虛空怪，知道他再也忍受不住體內躁動的混沌污濁，這才和摩柯圣魔一樣，化作流星略顯歸墟裂縫……
他們想用自己的尸體，來填補裂縫！
哪怕只有一點點。
那也是后人們生的希望啊……
……
明瞳不懂，為什么越是戰斗，越是努力，越是拼盡所有，她反而還越是在失去呢？
她不斷斬殺虛空怪，將其他人護在身后，可是擋在她面前的長輩們，卻一個接一個沖入了歸墟裂縫，消失不見。
那種靈魂都被撕裂的痛苦，讓明瞳如同孩子般茫然無助。
她是不會哭的，她沒有那種弱者的情緒，然而待她察覺異常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她已淚流滿面……
她緊咬牙關，將所有的悲傷和痛楚全部咽下。
努力盯著自己的敵人，戰意也在熊熊燃燒。
——她不會認輸的。
——師父們傾注所有培養她，她不會成為讓他們失望的懦夫。
明瞳回眸看向身后的天魔大軍：“你們回去。”
眾軍都蒙了：“大人……您……”
“回去！！！”
“可是……”
“你們繼續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這種混沌能腐蝕一切，你們回去之后……推舉新的圣魔……取代七位師父的位置，然后將天魔界的禁制開啟，這樣起碼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
七大圣魔，也就是明瞳的師父們，他們是蚩尤坐下的猛將，也是天魔界穩定的基石。
而今悉數……葬身于這歸墟裂縫，為了天魔界的穩定，必然是要推舉新圣。
“去吧……”
明瞳淡淡說了一聲，用魔氣將眾魔軍托舉起來，送出了這片戰場。
而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洶涌的虛空怪浪潮中，非但沒有被立刻淹沒，還愈發挺拔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眾魔軍們從她的背后，看到了七大圣魔的影子。
這一刻，所有魔軍肅然起敬。
他們默默看著明瞳的背影，直至她徹底被混沌污濁吞沒，這才紅著眼睛咬牙道：“我們撤！”
明瞳大人說得對，他們繼續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還會白白浪費明瞳大人和七位圣魔大人替他們爭取回來的時間。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保護天魔界！
直到明瞳完全淹沒于虛空怪潮，魔軍們才轉身離開……
……
明瞳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她的內心并無太多的遺憾，因為她緊緊追隨了師父們的腳步，戰斗到最后。
只除了……燭龍大人。
她到現在還是不敢肯定燭龍大人的用意是什么，接近她又是為了什么。
明瞳腦中渾渾噩噩的，突然感覺身體一輕，她本能以為是自己嗝屁了，所以靈魂出竅，不曾想她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慍怒的雙眸。
“燭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