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藥圣說的話，申屠何嘗不知？
但他們活在白帝城的法則之下，就注定一生都無法自由隨意。
他，不，是他們，他們必須和白帝城一起，無論主宰白帝城的人是誰，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和歸路。
“既然老大人您還沒轉過彎來，那在下就暫時不打擾您了，不過老大人……您的性命和修為已經岌岌可危，還是提早打算吧……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離開前申屠鴻一不忘囑咐眾護衛。
“好好照顧老大人。”
“是。”
申屠鴻一一走，四周陷入寂靜，老藥圣便整個人都泄了下來。
方才他和申屠鴻一對話，已經是他最后的力氣了，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開膛破肚等死的魚。
就在他的意識逐漸下沉的時候，他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老藥圣還以為是申屠鴻一他們去而復返呢，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冷冷道：“本圣和你們沒有什么可以說的，你們走吧……”
可腳步聲并不停，最后停在了他身邊。
這一刻，老藥圣腦海劃過了各種各樣的情緒，難道說……那些家伙們要殺人滅口了？
終于忍不住了嗎？
老藥圣心中一片悲涼，但還是選擇了睜開眼。
哪怕要死，他也要臭罵這些狗東西一頓！
他氣勢洶洶睜開眼，不料卻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句“草”脫口而出。
姬無雙輕笑道：“本來還擔心您老人家的身體呢，現在看來精神得很啊。”
老藥圣：“？？？”現在是管他精神不精神的時候嗎？“你、你小丫頭怎么進來了？你簡直膽大包天啊！趕快走！你難道不知道這里有多危險嗎？你如果被他們抓到就死定了！趕快走！”
姬無雙蹲下，細細檢查了老藥圣身邊的禁制和陣法，這才抬眸道：“我來當然是為了救你啊，你那寶貝徒兒都急得吐血了。”
姬無雙果然是知道如何拿捏人心的，她一說盛遠擔心老藥圣吐血了，老藥圣就果然不牢騷了。
他沉默許久，終于下定了決心，道：“你有把握嗎？”
姬無雙檢查了許久，實話實說道：“五成，這座白帝城的里面的禁制、道法和陣法都非常高深，哪怕是我從諸神圣地里面學習的陣法，也未必能破，因為這里的陣法禁制體系也傳統的，有些不同。”
這些不同就類比于靈器器道和魂器器道的區別。
雖然都是“陣道”，卻如同陰陽兩級。
姬無雙一邊研究禁制，一邊喃喃道：“果然啊，寰宇無垠，最不缺的就是天才……這白帝城的原主人，真是個厲害的。”
老藥圣看姬無雙神色凝重，索性也不說話了，將時間、機會和自己，全部都交給姬無雙。
若是成功，他就離開。
若是不成功，他就死。
總不能讓他成為拿捏乖徒兒的把柄，那小子的未來還光明曠闊著呢，他一定可以帶領寰宇走入一個新時代的，他確信。
姬無雙沉下神識去推演陣法的破綻，老藥圣也一臉“破釜沉舟”的凝重，只有句芒無所事事。
他看了看姬無雙又看了看老藥圣，最后忍了又忍，沒忍住便輕咳道：“這個……人我們已經找到了，為什么還不走啊？”
姬無雙頭也沒抬：“這個禁制很特殊，它不僅能吸食老藥圣的生命力，還能吞噬他的道法，我們要完全解開它才行，而且不能動用武力，否則會被白帝城的人發現，只怕……”不簡單。
可“不簡單”三個字還沒出口呢，姬無雙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鳴響。
禁制大陣像一盞被吹滅的蠟燭，悄然熄滅，只留下屢屢青煙繚繞，和四周的一片寂靜。
姬無雙：“……”
老藥圣：“……”
兩人見鬼一樣瞪著句芒，后者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尷尬撓了撓后腦勺：“哈哈，這個……我看你這么苦惱，所以就……隨便碰了一下，這個……我不會是干壞事了吧？”
姬無雙和老藥圣一起屏住呼吸，齊刷刷看向囚牢的入口處，如臨大敵。
他們本以為會等來護衛隊的查看、追捕等等，可外面的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異常。
姬無雙：“？？？”
老藥圣：“？？？”
奇怪，外面的人為什么沒進來？
姬無雙懶得去計較這么多，急忙將老藥圣扶了起來，現在還差最后一步——斬斷誓約鎖鏈。
姬無雙給老藥圣喂了生命靈泉，確保他的生機慢慢恢復，這才道：“老大人，您知道您身上那無形的誓約鎖鏈如何才能斬斷嗎？”
上次軒轅瑤光、狄涵、清瀅尊者、光憫尊者以及一眾弟子們得以脫身，是因為鳳熒以人族帝王之劍斬斷了鎖鏈。
但現在鳳熒不在啊。
而且就算鳳熒在，姬無雙也不會讓她來斬斷這“誓約鎖鏈”。
上次鳳熒出手，是天時地利人和且有理，可現在她不占理啊。
老藥圣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東西從我們踏入白帝城開始就……”
“喀拉！”
又是一聲清脆的鳴動傳來，嚇得一老一少再次一哆嗦，他們再一次齊刷刷回頭，發現句芒手中似乎握著什么，并且果斷扯斷了。
句芒丟下那無形的東西，道：“好了，我已經扯斷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姬無雙鳳眸都快瞪成銅鈴了，喃喃道：“你、你掰開了什么？”
“啊，你不是說要弄斷老人家身上的枷鎖嗎？”
“……所以，你看得到？”
“看得到啊，這么大一條呢，喏，就在這，你們看不到嗎？”句芒說著，還指了指腳邊的“鎖鏈”，“不過看樣子，它應該很快就要消失了。”
姬無雙連忙回頭看老藥圣，他也半晌才回神，呆呆對著姬無雙點了點頭。
意思是，他體內的“誓約鎖鏈”斷了！
鳳熒能斬斷它，因為她是人族大帝。
那句芒呢？
一個荒誕的念頭在姬無雙腦海浮起。
如果說一開始找到囚牢是僥幸，熄滅禁制陣法是巧合，那這斬斷誓約鎖鏈就不可能再是偶然……
“你是不是來過這里？”
“沒有，從我有記憶開始就在歸墟遺跡，我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踏入白帝城？”
姬無雙還想說些什么，被句芒開口打斷：“好了，有什么事情晚點再說，先離開。”
句芒大步上前，一把扛起老藥圣放在肩膀上，并用自己的混沌之氣將他包裹，正欲離開，被姬無雙開口攔下。
“等等，冒犯了前輩。”
姬無雙抬手薅了一把老藥圣的頭發，心疼得他哇哇叫。
“你你你，你這是作甚啊？”
本來就頭禿了，還薅他頭發，這臭丫頭！
感受了頭發上的氣息，似乎還不夠，姬無雙又讓他逼了一點精血出來，老藥圣不傻，立刻明白了姬無雙的意思。
“你是想制造我死亡的假象，但……你這么做能成功嗎？”
“放心，包的。”
“好。”
老藥圣逼出一口精血吐在頭發上，姬無雙滿意頷首道：“你們兩個先走，在外面等我。”
隨著姬無雙話音落下，一位瑰麗美艷的身影緩緩浮現。
她用自己由星輝幻化而成的長發卷起二人，對著姬無雙行了一禮，縱身一躍遁入了虛空。
魘乃界獸，只要她愿意，可以隨意出入所有領域和世界，哪怕是白帝城也一樣。
魘凌空一舞，輕而易舉穿過白帝城的“法則”，一步就到了虛空之外。
對于白帝城眾人而言，只是刮起了一陣清風罷了。
老藥圣：“？？？”
乖乖，姬無雙這小丫頭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老藥圣拍了拍句芒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喂，傻大個，你叫什么名字？”
句芒放下老藥圣，淡淡道：“句芒。”
老藥圣頷首：“哦，句芒……”
嗯？！
不對！！！
老藥圣臉色都白了，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脫眶，喃喃道：“你你你……你說你叫句芒？！”
句芒不解：“對，怎么了？”
老藥圣：“！！！！”
怎么了！！
難怪這家伙能破白帝城的禁制，能輕易砍斷誓約鎖鏈，原來……他是句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