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開宇看到一群人陸陸續續的從樓上下來,人人低著頭,走出市委辦公樓。
秦泰在一旁數了一下,二十余人呢。
他對左開宇說:“左書記,應該是給中官市所有的鎮黨委書記一起開會。”
話音剛落,剛剛接待左開宇的中官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出現,對左開宇說:“左書記,紀書記有請。”
左開宇點點頭,讓秦泰等著,他去見紀青云。
到了紀青云的辦公室,紀青云也才剛剛坐下。
左開宇掃了一眼,發現紀青云的辦公室堆滿了文件,他進入辦公室后,還有人不斷送文件進來。
這些,都是紀青云要處理的文件。
紀青云抬頭,看著左開宇。
左開宇也盯著紀青云。
與上次見面相比,紀青云又消瘦了許多,嘴邊的胡渣有些凌亂,眼圈微微泛黑。
他擠出了一個笑容:“開宇,從京城回來的?”
“坐吧,實在是抱歉,聽說你在接待室等了我一下午。”
左開宇指了指窗外,說:“青云兄,現在是晚上十點,這是等了一個下午嗎?”
紀青云搖晃了一下腦袋,說:“對,已經晚上十點了。”
“哎呀,這時間太快了,這怎么就開了七個小時的會呢。”
“哎,也沒辦法,二十幾個鎮呢。”
紀青云已經開始翻開文件,繼續工作了。
左開宇站在一邊,盯著紀青云。
紀青云隨后才反應過來:“哎呀……你說我……開宇,吃飯了嗎,我再幫你叫一份飯。”
他按了辦公桌上的電話,對他的秘書說:“今晚多送一份飯菜到我辦公室。”
說完,他又看著左開宇,說:“開宇,你坐吧,別站著。”
“工作確實多了些,可沒辦法,我是市委書記啊。”
紀青云又指了指沙發,讓左開宇坐下。
左開宇看著已經被文件占了大半位置的沙發,他還是坐下了。
坐下后,左開宇才開口:“青云兄,你這是何苦呢?”
“怎么,中官市只有你這么一位干部嗎?”
“還是說,中官市只有你這個市委書記工作,其他人都不工作?”
說著,左開宇隨便拿起一份文件,翻閱起來。
紀青云認真翻閱著文件,他抬起頭來,看著左開宇:“啊?”
“開宇,你剛剛說什么?”
左開宇也在翻閱文件。
這一翻閱,他就有些憤怒了。
這是中官市下面一個鎮處理一起通事故的報告,這么一份普通報告,竟然送到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
左開宇拿著這份文件,走到紀青云的辦公桌前,說:“青云兄,你下面的人是在敷衍你呢,還是你就這么好騙?”
左開宇將這份匯報交通事故的文件丟給了紀青云。
紀青云被左開宇嚇了一跳,他沒有生氣,只是一笑:“開宇,你這一驚一乍的,干什么呢。”
說著,他拿起左開宇丟給他的文件,翻閱了起來,看完后,說:“開宇,是我讓他們把這起交通事故的相關匯報送來的。”
“這應該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人為報復。”
“你知道的,中官市這些年來的治安有些亂,特別是近幾年。”
“如今全市掃黃,重點整治社會治安亂象,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出現這么一起惡性車禍事件,市公安局經過調查,得出結論,極有可能是一起惡意報復的刑事案件。”
“這事兒我得管吧,所以,這相關的匯報我要審閱。”
左開宇聽到這話,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隨后,他問:“你們市公安局的局長處理不好這件事嗎?”
紀青云搖頭說:“正是因為擔心他處理不好,所以我親自處理啊。”
“前一任公安局長已經送進了監獄,這一任,是省政府副省長李正庚提拔的,他常常去省里面找李正庚,你說我能信任他嗎?”
左開宇想說換掉啊。
可這話,左開宇無法說出口。
因為他突然發現,這件事不是簡單換人能解決的。
已經換了一位,又換一位?
省里面會怎么看紀青云?
而且,省委書記是誰,是夏安邦,夏安邦又為什么讓紀青云到中官市?
左開宇一切都明白。
如今,看著紀青云變成這般模樣,左開宇心頭一陣生痛。
這時候,秘書將飯菜送進了辦公室。
他將飯菜放在桌上,準備離開。
左開宇跟著秘書走出辦公室,然后叫住他:“你們紀書記這么工作多久了?”
紀青云的秘書也顯得有些麻木。
他半天后,才說:“應該……半年多了吧。”
左開宇問:“沒有人勸過他嗎?”
秘書說:“勸過,但是勸不動。”
“紀書記脾氣暴躁,勸他,他就會丟文件砸人,有時候……”
“有時候還會拿杯子砸人。”
左開宇余光一瞥,看見秘書的額頭上有一個烏青色浮腫。
他知道,秘書應該沒有說謊。
可左開宇很難理解,紀青云的脾氣會變暴躁。
自從他認識紀青云到現在,紀青云從來都是溫爾文雅的一位翩翩君子。
唯一一次動怒,還是那年春節,秦家的秦凱旋在宴會上逼迫紀青云下跪。
如今,紀青云的秘書卻說,紀青云脾氣暴躁,喜歡用東西砸人……
左開宇難以想象,到底發生了什么,竟然讓紀青云的性子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左開宇點點頭:“好,你去忙吧。”
秘書點頭,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
左開宇重新進入紀青云的辦公室。
紀青云沒有吃飯,他依舊在翻閱文件,批示文件,很是認真,他甚至都不知道左開宇離開過他辦公室。
左開宇叫了一聲:“青云兄。”
紀青云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左開宇:“開宇,吃完了?”
“夠不夠,如果不夠,我那份你也吃了吧,我現在不餓。”
左開宇冷聲道:“青云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淡了嗎?”
“我來了這么久,等你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你一直在工作,現在,連一起吃個飯的時間也不給?”
“如果真是感情淡了,我吃了飯,就告辭了。”
說完,左開宇坐在沙發上。
紀青云猛然看著左開宇,他緊緊盯著左開宇,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