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市長，我可沒有說不調查。”陳育良眉毛一挑道：“你問康縣長他們上頭是哪個領導指示的，他們不管指認誰，都得拿出證據，單憑他們嘴上說，豈不是指認誰都行，他們要是指認葉市長或者章市長等人，甚至指認你和我，難道也要對我們進行調查嗎？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胡說八道。”

陳育良說話間，目光直接掃向了康祿海幾人，警告道：“你們說話都要想清楚了，沒有證據，不要胡說八道，就像剛才污蔑肖書記和陸縣長一樣，領導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們不要妄想三人成虎，當然如果你們有證據，可以拿出來指證，市委會為你們做主。”

陳育良一番話綿里藏針，說得是冠冕堂皇。

他已經仔細回想過了，自己跟康祿海和鄧嵩吃飯唱歌的時候很小心，并且他們的手機當時都被方靜要求放在茶幾上了，不可能有錄音的機會。

像錄音筆這種東西，陳育良這么多年，接觸過的干部太多了，一般跟領導吃飯，不會有人敢帶這種東西，只有那些商人才有可能用這種手段留一手。

陸浩給趙佳慧安排錄音筆的行為，今天已經算是讓陳育良大開眼界了。

至于康祿海等人是絕對不可能怎么警惕小心的，而且方靜通知鄧嵩和康祿海過去的時候，只是說跟領導吃飯聚一聚，他們事先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根本不可能專門帶個錄音的設備，這種概率為零。

所以陳育良并不擔心康祿海他們能拿出確鑿證據，他只是不想讓康祿海等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胡說八道，他這個市委書記還是要面子的。

康祿海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陳育良這么說，擺明是不可能幫襯他們了，甚至還在變相的警告他們，沒有證據說了也沒用，陳育良他們不可能傻到承認。

這一刻，康祿海深深吸了口氣，認命了。

他手里確實沒有證據，甚至準備給陳育良送禮的錢都還沒有送出去，方靜也從來不收他的錢。

上次吃飯唱歌，好不容易跟領導攀上了關系，康祿海光顧著高興了，根本沒有時間，更沒有提前準備錄音設備的這種意識，而且陳育良還先行離開了，今天的事完全不可能牽扯到領導身上，當領導的都太小心謹慎了。

“褚市長，我沒有什么可交代的，是我看不慣肖書記和陸縣長，我妒忌他們升得比我快，我在安興縣認認真真干了這么多年，組織上連個常務副縣長都不給我，我心里有氣沒處撒，就想著把他們都拉下馬，這樣我就有機會了。”

“至于上頭領導，就像陳書記說的那樣，都是我用來拉虎扯皮的，好讓鄧嵩他們放心為我辦事，其實根本沒有上頭領導指使我這么干，今天的事都是我在背后一手策劃的……”

康祿海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整個人坐在后排異常平靜，并表示自己愿意接受組織的任何處分，給領導當槍就要有被犧牲的覺悟，康祿海以前覺得這些距離自己很遙遠，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沒想到轉眼間他就成了領導的棄子。

如果咬出來陳育良他們，也只是過過嘴癮，還會得罪領導，他老婆也是體制內的，在市里當老師，康祿海顯然打算把事情都扛下來了。

隨著他說完，康逸滿臉絕望，臉上全是懊悔的神色，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打死都不會跟著康祿海干這種事。

鄧心茹知道自己犯的事很嚴重，先是方特游樂園的事，她是主犯未遂，現在又破壞萬豪酒店的經營，這是嚴重違法。

鄧心茹迫切希望有人幫她說話，抓著鄧嵩的胳膊，激動的問道：“弟弟，不是這樣的，康縣長怎么跟你說的不一樣，你跟我說過是上頭領導看陸縣長他們不順眼，是領導想收拾他們。”

“行了，你給我閉嘴吧，還嫌不夠亂嗎？”鄧嵩厲聲呵斥，隨后也深呼吸道：“各位領導，康縣長剛才把我想說的話基本都說完了，我也是妒忌陸縣長，記恨肖書記和他把我調到了縣婦聯，我接受組織任何的處分。”

鄧嵩跟康祿海的想法是一樣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再去咬陳育良他們，只會徹底得罪領導，最后陳育良他們不會有事，但是他和康祿海會被領導記恨上。

況且現在他們的事并不算多嚴重，即便真的判刑也不會太久，他的家里人也基本都在體制內，沒必要鬧得魚死網破，成王敗寇，他們今天敢搞出這么大的事情，就要有承擔失敗的勇氣。

可鄧心茹頭發長見識短，不懂這些利害關系，大吼大叫道：“你撒謊，不是這樣的，你說領導今天會幫著我們對付陸縣長他們，可現在領導呢？為什么出事了，一個個都不站出來？

“是不是陳書記？還是章市長，還是那個方靜，還是傅秘書長，到底是哪個領導？你倒是說啊，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被判刑嗎？我們要爭取寬大處理啊……”鄧心茹氣急敗壞的朝鄧嵩嚎叫著。

整個會客廳里，眾人面面相覷。

被鄧心茹不經意間提到的幾個領導，連帶著陳育良在內，都臉色鐵青。

魏世平坐在主位上，喝著茶，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管火怎么燒都不可能燒到他的身上，但是為了避免陳育良等人有麻煩，魏世平還是朝省政府秘書長柴勝利使了個眼色。

“行了，這里是會議室，不是菜市場，你們要吵去外面吵去。”柴勝利沉著臉吩咐道：“陸縣長，請你馬上安排民警把涉事人員都帶走，縣管干部，你們縣里面內部處理，市管干部交由市委處理，不要再耽誤領導時間了，魏省長是來視察，指導安興縣后續工作的，不是來聽你們縣這點破事的。”

陸浩一怔，下意識看了眼褚文建。

見褚文建點頭同意，陸浩認真表態道：“讓各位領導看笑話了，我馬上安排人帶走他們審訊取口供，我們安興縣一定會徹查到底，杜絕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陸浩也清楚康祿海他們權衡利弊之下，是不可能去當眾指認某些領導了，既然如此，肯定不能再繼續耽誤時間。

魏世平的視察還遠沒有結束，這才剛剛開始，后續還不知道魏世平會做出什么工作指示，康祿海等人的事只能先作罷。

不過陸浩已經打定主意，等白天忙完，晚上他要親自去審訊室，跟康祿海以及鄧嵩聊聊，看看能不能撬開他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