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省委省政府大樓。

賀嘉祥呆在自己辦公室，一夜沒睡。

他本以為這一晚上會聽到何亮那邊傳來好消息，可沒想到何亮最后打來的電話，卻是晴天霹靂，尤其是何亮打電話提到陸浩回來了，還帶著紀委的人，好像要抓他，賀嘉祥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一定是馬濱那邊出了意想不到的變故，十有八九是證據已經落在了陸浩這些人的手上。

賀嘉祥即便不知道這中間的詳細過程，但能一路高升當上常務副省長，他也判斷出眼下的局勢對他很不利。

以前他坐在辦公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面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有人向他匯報，可是如今從何亮出事，他沒有再接到過外界的電話，這說明很多消息已經被封鎖了，大概只有陸浩那邊的人知道。

在這期間，賀嘉祥也試著往外給自己的關系打電話，想打探一下消息，可對方卻始終沒有接他的電話，這是個很不好的兆頭。

這時，賀嘉祥的手機響了，是陳育良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傳到了陳育良的聲音：“喂，賀省長，好像出事了，剛才常征向我匯報說褚博一大早，將耀祖一伙人押送回警局了，馬濱兒子昨天半夜被解救出來了……”

“陳書記，我已經猜到了。”賀嘉祥聲音陰冷了下來：“你知道的太晚了，人家早就動手了，耀祖被抓到現在這么長時間，常征才匯報上來，他的眼線是吃屎的嗎？他一個公安局長連陸浩那邊的人都看不出，簡直是個廢物……”

賀嘉祥說到后面，直接罵出了聲。

何亮給他打過電話后，他第一反應就是聯系畢耀祖，果不其然，畢耀祖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當時他就料定出事了，可他并沒有聯系陳育良，而是想看看陳育良什么時候才能反應過來，結果天都大亮了，陳育良才得到下面人的消息，賀嘉祥怎么可能還有好臉色。

手機里，陳育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問道：“賀省長，出大事了，是嗎？”

賀嘉祥聽到陳育良這么問，臉上不由笑了，那是一種自嘲和諷刺。

昨天晚上，陸浩和邢從連跑到省城，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陳育良這個江臨市的一把手，居然毫不知情，這消息得封鎖的多死啊。

“陳書記，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在江臨市已經變成了睜眼瞎，褚文建和葉紫衣他們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告訴你，你完全被蒙在鼓里，甚至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玩物，陸浩和邢從連都從港島回來了，連我的秘書何亮都被抓了，你卻渾然不知，真是可笑至極……”

賀嘉祥從來沒用這種態度跟陳育良說過話，可是如今心中的憤怒，已然讓他顧不了這么多了，劈頭蓋臉將陳育良罵了一頓，完全沒有給對方留一點面子。

如果陳育良能早點察覺到端倪，將陸浩那邊的動靜匯報給他，他或許還能想到辦法補救，可如今很多事情怕已經成了定局，就連他去聯系自己的靠山，也沒有一個人接電話，這代表他很可能要被上頭放棄了。

等賀嘉祥說完發生的事，手機那頭，陳育良整個人足足愣了十幾秒，才難以置信道：“賀……賀省長，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書記，你到現在還在問我是不是真的，你看我像在跟你開玩笑嗎？我告訴你，馬濱手里的證據一定是被陸浩他們轉交給了紀委，你現在最好祈禱那些證據里關于你我的指控不足，否則下一個被紀委帶走調查的就是你，最后是我。”賀嘉祥站在辦公桌前，聲音近乎低吼，顧及在辦公室，怕被人聽到，他并不敢大聲。

“賀省長，那……現在怎么辦？”陳育良終于開始慌亂了。

“我已經安排美華買了機票，她剛才告訴我說已經順利登機了，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就起飛了，這趟航班是去島國的，如果她能順利離境，即便紀委真的有對我不利的證據，我也有辦法去推脫，只要對我的指控最后不成立，我就還有機會，至于你，你自己想想該怎么辦吧，大難臨頭，我也幫不了你了。”賀嘉祥聲音冷淡的說道。

馬濱對他的指控，肯定跟畢美華脫不了關系，只要畢美華不在國內，公檢法和紀委對他的罪證就無法完全核實，如果再有上面領導力保他，這件事就還有周旋的余地，所以何亮當時向他通風報信后，賀嘉祥第一時間就安排畢美華買了最早一班離境的航班，不僅是為了保護畢美華，也是更好的保護自己。

見賀嘉祥都提前安排了，陳育良心中自然有些不爽，因為賀嘉祥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可他也知道這件事怨不得賀嘉祥，畢竟自己這邊對陸浩等人的監視起了反作用，況且自己老婆和小舅子都已經被抓了，即便他早知道幾個小時，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

事到如今，陳育良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馬濱能看在親情的份上，并沒有記錄他的罪證，這樣他或許能躲過這次的劫難。

“對了，賀省長，那位呢？那位態度如何？你有沒有試著打電話問問，要是他這個節骨眼上能幫我們爭取一下，事情是不是還會有轉機？”陳育良迫不及待的問道，他的心里多少還抱有一線希望。

“呵呵，我連打了兩個電話，包括那位的秘書，我也聯系了，可他們都沒有接聽，這代表著他已經在有意跟我們劃清界限了。”賀嘉祥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陳書記，如果被紀委帶走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我想你都清楚，別的我就不叮囑了，就這樣吧，我先掛了。”

賀嘉祥交代完，果斷撂了電話，隨后匆匆給畢美華打了過去。

這個時候，畢美華的飛機應該還沒有起飛才對，按理說是能打通的，可是電話里，卻提示關機了。

賀嘉祥跟畢美華有過約定，如果畢美華出了事，來不及打電話通知他，緊急情況下就把手機關機了，這樣等他打去電話，就知道發生了意外。

如今看來，紀委和公安機關的人很可能在最后關頭，將畢美華抓捕歸案了。

賀嘉祥想到這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手機也掉落在地，整個人的眼神瞬間沒有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