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唐燁來到了縣委家屬院一棟洋房。
唐燁第一次來，沒有急著按門鈴，而是撥通了歐錫業的電話。
“歐書記，我到了！”
“稍等片刻。”
沒過多久，歐錫業親自過來開門。
歐錫業穿著比較輕松的休閑衣，他看到唐燁手里提著東西，驚訝道，“怎么還帶了東西，等下拿回去！”
唐燁笑道，“第一次登門，總不能空手。”
歐錫業的妻子郭萍從屋內走了出來，身上系著圍裙，“唐書記來了啊，進屋坐！”
唐燁換了拖鞋，走進屋內，郭萍朝角落里的一個女孩招了招手，“夏夏，來跟唐叔叔打招呼。”
女孩打扮得很精致，像是個洋娃娃，眼睛很大。
歐夏不情愿地走了過來，“什么叔叔，看上去很年輕，我才不喊呢！”
唐燁第一次見歐錫業的女兒，對她的奇怪表現，并沒有太多意外。
縣委大院都知道歐錫業也有煩惱。
他有個“問題女兒”。
歐錫業將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給自己。
說明他將唐燁當成自己人了。
女兒歐夏，今年二十二歲，但是因為小時候得過一次重病，造成了嚴重的后遺癥，智力水平在十歲左右。
唐燁笑道，“那你就喊我哥哥就好了。”
歐夏咧嘴一笑，“好，以后我就喊你唐哥哥。”
郭萍沒好氣地嘆氣，“沒大沒小的。”
唐燁聳肩，打趣道，“嫂子，咱各論各的。”
歐夏突然朝鋼琴走了過去，大聲道，“我要彈琴了。”
唐燁鼓勵道，”那我要聽聽看，能打幾分！“
歐夏雖然只有十歲的心智，但面對黑白琴鍵的瞬間，臉上露出了一抹凝重與嚴肅。
伴隨著手指觸碰琴鍵，整個人的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
歐夏彈奏的是名曲《卡農》，節奏歡快，悅耳的音符宛如水銀瀉地，瞬間將整個房子充滿。
唐燁閉上了眼睛，沉醉其中，直到一曲作罷，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他朝歐錫業趕去，從歐書記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溫暖之意。
唐燁輕輕鼓掌，比了個大拇指，道，“彈得很不錯，沒想到你還是個鋼琴高手。”
歐夏得意的噘嘴，“我會彈很多曲子，不過今天有點累了，不想繼續彈了。”
言畢，她朝角落里走過去，抱起了一個洋娃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歐錫業的眼中流露一抹失落與遺憾，“距離吃飯還有一會兒，咱們去陽臺喝茶吧！”
唐燁跟隨歐錫業來到了陽臺。
歐錫業早已泡好茶，給唐燁倒了一杯，感慨道，“那年歐夏才五歲，遇到了高熱驚厥，我們把她送到了縣人民醫院，醫生用了很多藥，才成功退熱。但是因為藥物過量，有副作用，從那以后，她就變成這樣了。”
唐燁道，“現在醫學很發達，有沒有找途徑給她治療？”
歐錫業嘆氣，“我們找了很多專家醫生，但得出的結果一致，無能為力。我們后來也就認命了。其實她永遠活在十歲的年紀，也挺不錯的。”
唐燁提議道，”要不你將她的病歷給我，我找人幫忙看一看。“
歐錫業知道唐燁的父親是一名醫生。
不過，多年求醫無效，讓歐錫業早就失去了信心。
唐燁主動幫忙，歐錫業還是很感激的。
“好的，晚點把病歷給你！”
“現在醫學一直在進步，也不要完全失去信心，說不定哪一天醫學就有突破了。”唐燁安慰道。
歐錫業雖然貴為縣委書記，但也有自己的煩惱。
“等我離開大俞縣之后，很多事情要壓在你身上了。”
“歐書記，請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做事，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大俞縣因為你的到來，有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我只是催化劑而已。在你的帶領下，大俞縣的扶貧工作一直做得很扎實，我來的很是時候。”
“你別謙虛了。你來的變化，最大的是改變了大俞縣的氣質。一開始，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么一直對大俞女高那么重視，現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要改變一個地方的經濟，不只是經濟發展問題，還包含了政治、人文等等各方面的改革。”
“歐書記，我其實也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遇到了什么，在自己能力范圍內，就去努力解決什么！”
歐錫業微微頷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還是整個班子的意見。你，真的很不錯。”
唐燁笑道，“能得到您的認可，我真的很開心。跟您一起工作這么久，您的工作方式和胸懷，對我影響很大。你敢于啟用年輕人，愿意接受新鮮的事情。如果換做另外一個大班長，恐怕難以接受我一些想法。”
歐錫業笑了笑，“那也是因為你做事有執行力，很快就能看到成績。有了成績打底，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幫你抗住種種爭議了。你放心吧，新來的縣委書記是個年輕人，你們搭班，應該能碰出一些火花。”
唐燁沒有追問新縣委書記是什么底細。
其實已經傳出了一些風聲。
“我在大俞縣這么多年，一直想摘掉貧困縣的帽子。我自認為有一些工作經驗，但你的到來，給很多感觸。不過，穩定是發展的壓艙石，不能動搖。”
唐燁趕緊說道，“歐書記，你放心吧，等新書記來了之后，我會擺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輔助工作。”
這時，郭萍輕聲喊道，“可以吃飯了。”
歐錫業拍了拍唐燁的肩膀，“走吧，嘗嘗你嫂子的手藝。”
唐燁笑道，“光是聞到味道，就知道特別好吃。”
歐夏聽說開飯了，趕緊從玩具堆里走了出來。
“我要跟唐哥哥坐在一起。”
“聽話，別耍小性子！”郭萍皺眉，帶著歉意望向唐燁。
雖然女兒的行為表現是個小女孩，但生理上已是個大姑娘了。
“嫂子，讓夏夏挨著我坐吧。”唐燁看淚水在歐夏的眼眶打轉，趕緊說道。
郭萍看到唐燁跟歐夏邊吃邊聊，一時間有些恍惚，如果女兒是個正常人，或許她跟其他女孩一樣，如今也會戀愛，結婚，生子吧！
唐燁離開之后。
歐錫業找到郭萍，“唐燁跟我要歐夏的病歷，他打算幫幫歐夏。”
郭萍嘆氣，“他還挺熱心的。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找過很多專家，想過那么多辦法，還是別折騰了。”
世界上最讓人痛心的事，并非沒有希望。
而是一次次滿懷希望，一次次希望破滅！
歐錫業道，“唐燁的父親是一個醫生。之前，炎州晚報有個記者，被人注射了毒藥，變成植物人，就是唐燁父親想辦法救過來的。”
郭萍聽到此處，眼睛一亮，“真的嗎？我這就去找病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