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部長直接撥通了柳明遠的座機。
柳明遠看到趙部長的號碼，下意識皺了皺眉。
對方肯定是為張林而來。
難道是來求情的？
張林是跨省交流干部，為了讓這個項目能持久推進下去，趙部長確實有理由保他一下。
但張林的問題必須處理，不然實在難以服眾。
“趙部長，您好，請問有什么指示？”
“柳書記，我剛得到消息，聽說張林出問題了？”
柳明遠嘆了口氣，“是的，經過初步調查，張林涉嫌嚴重違法違紀、收受賄賂，證據確鑿，他本人也已經認罪。”
趙部長沉默了數秒，“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十分痛心。張林作為省委組織部重點關注的干部，出了這么嚴重的問題，省里是有責任的。”
趙部長并沒有維護張林的意思。
這是什么路數？
柳明遠稍作猶豫，苦笑道，“趙部長，我也有責任——沒及時關注到張林的思想變化，沒能盡早控制住局面。不過這次行動里，另一位跨省交流干部表現很突出，對查清案情起到了關鍵作用。”
趙部長愣了一下，“難道是唐燁？”
柳明遠微微頷首，“沒錯。唐燁得知炎州晚報記者孟海波失蹤后，主動展開調查。結果發現，孟海波被不法分子毒成了植物人。緊接著他繼續深入追查，最終揭開了章平縣的沉疴，將以梁仕宇為首的犯罪團伙一網打盡。”
趙部長聽到這里，心情稍稍釋然，“照你這么說，跨省干部交流還是利大于弊的。雖然張林被腐化了，但唐燁這樣的優秀同志，還是起到了模范帶頭作用。”
柳明遠道，“我們特別歡迎唐燁這樣的干部來炎州，他對炎州的貢獻太大了。在他的牽頭下，紅嶺集團盡管遭遇了不少挫折困難，卻成功爭取到瑞霖集團的注資。接下來，兩家企業會密切合作，完成無煙煤項目產供銷鏈條的閉合。”
趙部長嘴角終于露出微笑，“打這個電話之前，我心情一直很壓抑，跟你聊完后，才算豁然開朗。你放心，省委會全力支持炎州為整頓社會風氣所做的一切舉措。用一個交流干部殺雞儆猴，樹立起反腐倡廉的典型，那是有必要、有意義的。”
柳明遠眼中露出驚訝，“趙部長，我原本以為您打電話來，是想建議我們把張林移交給省里處理。沒想到您這么支持我們的工作。”
所謂移交省委，就是淡化處理了。
趙部長淡淡道，“張林雖是跨省交流干部，但人事編制在炎州，在炎州出的問題，自然該由炎州決定如何處理，在這一點上，要一視同仁，沒有特權可言。”
柳明遠松了口氣，“趙部長，還有件事想向您請示！章平縣接下來會有一系列干部調整，縣長的位置空出來了，還會增補一批干部。關于唐燁同志，我想趁這個機會，讓他多挑擔子。”
趙部長略顯驚訝，“唐燁到大俞縣才半年，表現確實有目共睹。但把他調到章平縣，會不會不太合適？”
柳明遠道，“唐燁同志會繼續留在大俞縣工作，只是他的職級權重可以往上提一提。”
趙部長微微點頭，“干部選拔條例雖然有工作年限規定，但特殊情況下，也能破格提拔！這樣有獎有罰，對其他參與跨省交流的干部來說，既能起到警示作用，也能激發他們的積極性。我支持你的想法！”
掛斷電話后，趙部長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柳明遠是懂政治的。
在懲處張林的同時，表揚且提拔唐燁。
既能緩和事發造成的惡劣影響，也符合官場的行事規律。
……
趙部長隨后撥通了何海洋的電話。
何海洋接到趙部長的電話，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何部長，跟你溝通件事。參與跨省交流的干部里，張林存在嚴重違紀違法行為，已經被炎州市紀委立案調查了。”
何海洋大吃一驚！
張林是他特意布下的棋子，用來牽制唐燁的。
這枚棋子突然被毀，徹底打亂他的布局。
“趙部長，這次我們派去陜省交流的干部，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工作能力和作風紀律都過硬！我覺得這事還是要慎重，不能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說法，就放棄一個培養多年的年輕干部。”
趙部長聽出了何海洋的維護之意。
“何部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關于張林違法的情況，我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外面都在傳，當天警察上門時，他妻子正往池塘里倒白酒，把一池塘的魚都給醉翻了。而且張林本人，也已經供認了所有犯罪事實。”
趙部長說得很清楚，張林已經保不下來了，也沒必要去保了！
想起前幾天，沈明涵還收到了張林寄來的兩箱茅臺，何海洋的眉頭頓時擰成了麻花！
要是事情還有緩和的余地，趙部長絕不會把調查細節全部說出來。
唯一的解釋是，張林的問題沒有爭議。
更關鍵的是，張林是個軟骨頭！
經不起審問，自己大概率認罪了！
其實何海洋之前也聽說過章平縣的事。
竟然發生了當街殺人、記者被毒成植物人這種觸目驚心的案子！
要是張林牽扯其中，絕對不可能平安過關，反而得趕緊跟他劃清界限。
“趙部長，聽到這話我實在慚愧。我們陜省派過去的交流干部里，竟然出了張林這樣的腐敗分子，我心里也很痛心。”趙部長連忙說道，“你也別太有心理負擔。雖然出了張林這個負面教材，但也出了唐燁這樣的正面典型啊！”
何海洋一聽趙部長夸獎唐燁，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媽的，這不是左邊抽了自己一耳光，右邊又補了一下嗎？
何海洋拿起座機撥通了沈明涵的電話。
“前幾天，炎州寄來的茅臺，你怎么處理的？”
“放在倉庫，有招待要用？”
“張林出事了！你把茅臺處理掉。另外，他送的其他東西，也要整理出來。將錢轉到廉政賬戶！”
沈明涵大吃一驚，“張林竟然出事了？我馬上就去處理掉！”
掛斷電話，沈明涵的眼皮直跳。
她心里有些埋怨，何海洋給唐燁安排的對手太弱了！
這才半年時間，張林就被查出經濟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