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看似平靜，
但是，唐燁知道，不過是腥風血雨之前的短暫寧靜。
東方漸白之時，高層將迎來一陣看不見刀影的博弈。
這個博弈的結果，將直接決定海濱的處理方案。
海副省長坐在辦公室內，批改了幾份文件。
紅色座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號碼，是高省長打來的電話。
“省長，早上好。”
“你現在有空嗎？有空的話，就來我的辦公室坐一坐。”
“好的，稍等！”
大約十來分鐘之后。
海副省長從政府二號樓來到政府一號樓。
高省長在椅子入座。
秘書給海副省長倒了一杯熱茶。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大俞縣委書記石瑤的電話。”
海副省長聽到大俞縣三個字覺得特別刺耳，“石瑤事為了俞炎高速項目來到西京，我已經看到省發改委呈遞上來的報告。郭書記曾要求，對大俞縣的扶貧工作要給予高度重視。俞炎高速屬于扶貧的重點工程，我沒有意見。”
高省長微微頷首，“昨天石瑤在電話里，給我說了另外一件事。我覺得問題不小啊。”
海副省長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道，“什么問題？”
高省長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錄音筆，按了一下播放鍵。
里面傳來海副省長并不陌生的聲音。
——侄子海濱與唐燁的對話。
海：“唐書記，我知道你這次為什么來西京！你之前可是承諾過，要是有合適的項目，一定要照顧我的！我對俞炎高速項目很感興趣。”
唐：“沒想到海總這么神通廣大，不過這個項目是新來的縣委書記主持的項目，我也不好插手啊！”
海：“我查過石瑤的背景，她初來乍到，還不得依靠你。只要你支持金駿公司，這個項目那就有希望。”
唐：“這可是扶貧工程，費用不多，收益不大。”
海：“唐書記，兩個億的項目交給我，我保證可以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另外，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個賬戶，三成的收益歸你，怎么樣？”
唐：“我拿兩成，那你們還有得賺嗎？”
海：“當然有得賺！我、誠少分三成，剩下來的一個億用來修路，綽綽有余！”
海副省長的眉毛從一開始的松弛狀態擰成了川字。
“高省長，我想知道對話雙方是誰！沒想到扶貧工程竟然成為他們攫取利益的目標，實在太讓人氣憤了！”
高省長無奈嘆氣，“對話的兩人，分別是大俞縣的縣委副書記唐燁和金駿公司的海濱！”
“竟然是海濱！”海副省長佯作后知后覺，“這錄音的真實性需要核實。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會讓海濱退出這個項目。”
高省長沉聲道，“不僅是退出這個項目。據我所知，金駿公司在全省招攬很多重點項目，兩個億的項目敢擠出一億作為圍獵干部的資金。承接了那么多項目，可想而知，背后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利益勾連。對金駿公司必須要追責，要給外界一個滿意的交代。”
海副省長聽聞此言，嘴唇動了動，“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海濱真的罪大惡極，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
省紀委。
書記辦公室。
黃鶴撥通了陶光義的電話。
陶光義知道黃鶴是來詢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黃書記，我昨晚已經跟大俞縣交接好，將海濱轉移到異地，進行隔離調查。
我也見到了他的骨干心腹包文龍，包文龍交代了海濱的犯罪行為，并提供了很多證據。
幾年來，海濱遇到競爭對手，會采取卑劣手段，殺人越貨，無所不作。
出了事情之后，他會利用自己擁有的社會資源擺平事情，嚴重涉黑、目無法紀，造成了惡劣的影響。”
黃鶴語氣嚴肅，“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陶光義趕忙說道，“大俞縣做了很多基礎性工作，他們的材料很詳細，證據很充分。”
黃鶴點頭，“你盡快完成一份對這個案件的初步材料。”
陶光義知道這份材料是用來給郭書記匯報的。
“好的，我會盡快整理出來。”
掛斷陶光義的電話。
座機響了起來。
黃鶴接通電話，里面傳來海副省長的電話。
“黃書記，請問現在有空嗎？”
“有空。”
“我這就過來。”
“好的，我等你。”
大約半個小時候，海副省長敲開了黃鶴辦公室的門。
一般來說，沒有人會主動敲開省紀委書記的門。
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會迎來流言蜚語。
不過，海副省長還是過來了。
足以想象，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設。
黃鶴給海副省長倒了一杯熱茶。
海副省長接過茶杯，說了一聲謝謝。
等喝了口茶，海副省長輕聲道，“黃書記，我是來向你主動承認錯誤的。”
黃鶴眼中露出驚訝之色，旋即嘆了口氣，“是為了海濱的事情吧？”
海副省長微微嘆氣，“我這個侄子，從小就嬌生慣養，父母沒教育好他。出國留學幾年，回來之后，我以為他改變很大，沒想到他背地里隱瞞我做了這么多壞事。
我昨天晚上給省公安廳的同志打過電話，要求將他抓起來，將他這么多年犯下的錯誤全部調查清楚。
沒想到，省紀委的同志提前一步有所準備。”
黃鶴心中暗自冷笑，海副省長果然是老謀深算。
原本是打算捂蓋子，現在口風一轉，變成了大義滅親。
“我們對金駿公司的調查已經持續很長時間，昨天接到關鍵線索，炎州發生一起入室殺人未遂事件，與海濱指使有關，才會立即展開行動。”黃鶴嘆了口氣，“關于海濱的問題，我之前已經就提過醒了。”
海副省長沉聲道，“我對海濱還是有了解的，他做事偶爾會有些沖動，但還不至于敢去殺人。”
黃鶴知道海副省長的想法了。
海副省長想以認輸的姿態，能換取對海濱從輕處理。
“你對自己的侄子還是不夠了解，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和證據，他至少要為三起命案負責。”黃鶴沒有給海副省長任何余地。
海副省長嘆了口氣，“如果有證據坐實殺人，我肯定不會維護他。但我希望，一定要把事情調查清楚。”
黃鶴微微頷首，“嗯，一定會辦成鐵案。”
海副省長緩緩起身，“我知道你很忙，就不打擾了。”
“好。有什么進展，我會跟你反映。”
黃鶴起身將海副省長送到門口。
“請留步，不用送了！”
“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