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副書記宋衛平如往常一般來到辦公室。
他住得近,向來習慣早到。
秘書早已打掃好辦公室衛生,泡好了茶,桌上還擺著當天的報紙。
只是今早,他隱約察覺到市委大院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門竟然已經敞開。
周成武書記不是還在燕京,按原計劃還有兩三天才回來嗎?
他留意到辦公室進進出出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便喊來秘書詢問。
“周書記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晚坐火車回來的,凌晨五點就到市委大院了!聽說是天陵縣出了些問題。”
宋衛平眉頭一挑:“天陵縣出什么問題了?”
秘書壓低聲音道:“我剛跟天陵縣那邊打聽了下,昨晚市紀委帶人把沈明成控制了,好像是涉嫌貪污!”
宋衛平眼神一凝:“市紀委動沈明成?他可是省管干部啊!”
“這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據說沈明成在雙水鎮的那處豪宅里,兩棵枇杷樹下埋了好幾箱金條呢!”
“行了,這話別往外傳,畢竟事情還沒定性。”宋衛平叮囑秘書道。
秘書退出辦公室后,宋衛平眉頭緊鎖。他與沈明成關系緊密,同屬一個陣營。作為市委副書記,他需要在下屬縣有個能出政績的抓手,因而才選中了沈明成。如今沈明成出了岔子,意味著自己投入的所有精力都打了水漂。
叮鈴鈴——座機突然響起,宋衛平接起電話。
“衛平書記,我是杜成峰,通知您一聲,五分鐘后到周書記辦公室開會。”
宋衛平應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揉了揉腦門,心里暗罵沈明成真是個不省心的家伙。
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么混到正處級的,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爛,簡直匪夷所思。
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時,市長李朝陽、市紀委書記杜斌、市委組織部長夏紅都已在場,還有秘書長杜成峰——這正是市委五人組的陣容。
周成武招呼眾人坐下,目光轉向杜斌:“杜書記,把昨晚的情況跟大家匯報一下吧!”
杜斌翻開筆記本,語氣嚴肅地說道:“昨晚我們接到線索,對沈明成展開了突擊調查。經查,沈明成涉嫌權色交易,與雙水鎮鎮長高小晴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
據高小晴供述,她當初為獲得沈明成的推薦資格,以肉體作籌碼,陰差陽錯之下,懷上了他的孩子。
沈明成還涉嫌利用職權受賄,我們在他位于雙水鎮的豪宅中,搜出了大量存單和金條。
另外還查明,天陵縣市政工程一批防火材料存在質量問題,沈明成與涉事開發商存在利益往來……”
杜斌匯報完案情,周成武環視眾人,沉聲道:“大家都談談看法吧。”
夏紅蹙著眉道:“沈明成此前就出過類似問題,我記得他當時跟一個叫顧蘭萍的女干部有不正當關系。這說明他不是初犯,而是慣犯。縣委書記這么重要的崗位上出了這種毒瘤,實在令人痛心。我認為,必須嚴肅處理。”
宋衛平皺眉道:“沈明成是省管干部,按程序應該交給省紀委處理。市委過多介入,會不會破壞組織流程?”
李朝陽接話道:“我理解衛平同志的顧慮。不過,我們還是應該向省里如實反饋情況,必須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等四人發表完意見,周成武才開口:“同志們,大家的意見本質上是一致的,都認為要慎重且嚴肅地處理此事。稍后,我會向省領導匯報情況。
沈明成出問題,不只是天陵縣的事,更是我們漢州的問題,我會做深刻反省。也請大家引以為戒,接下來務必重視生活作風建設,堅決杜絕官僚主義!
另外,縣委書記的崗位不能空缺太久,要盡快安排合適人選。這幾天大家可以積極推薦,相信省里會重視漢州的意見,選出一個讓人滿意的帶頭人。散會吧!”
宋衛平走出辦公室,暗自琢磨著剛才會議的風向。不出意外,沈明成這次肯定沒回旋余地了,接下來大家的重心都會放在誰來接替他的位置上——這個春節,注定不會平靜了!
……
另一邊,郭正廷一早趕到縣委大院,見眾人湊在一起聊天,感覺氣氛不對,心里頗為不悅。
走進辦公室,剛準備跟聯絡員了解情況,就見卓鳴敲開了門。
“卓書記,有事嗎?”
“郭縣長,您還不知道?昨晚出大事了!”
郭正廷正襟危坐,沉聲問:“到底怎么回事?”
卓鳴壓低聲音道:“昨天半夜,我聽到走廊里有動靜,出門一看,發現有人在敲沈書記的門,帶頭的是市紀委書記杜斌!”
郭正廷猛地吸了口冷氣:“這事兒可不能亂傳!”
卓鳴不知他是真不知情還是裝糊涂,無奈苦笑:“郭縣長,現在縣委大院都傳遍了。說沈明成跟雙水鎮的高小晴搞婚外情,把人肚子都搞大了。他在雙水鎮有棟別墅,平時就跟高小晴在那兒偷情,紀委的人在別墅后院挖出了一箱又一箱黃金呢!”
郭正廷咽了口唾沫。這話若是旁人說的,他或許會懷疑,但從卓鳴口中說出,可信度就高多了。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當場撥通了沈明成的手機,卻無人接聽——不過沈明成電話打不通,也是常有的事。
郭正廷心念一動,又撥通了唐燁的電話。
“喂,郭縣長,有事嗎?”
“我想跟你打聽個事……”
“是為沈明成的事來的吧?”
“是啊,外面都在傳沈書記的謠言……”
唐燁沉默片刻,輕聲感慨道:“郭縣長,有句話叫空穴不來風。天陵縣很快要有大變局,您得早做準備啊!”
郭正廷輕聲道:“謝謝你的提醒。”
默默掛斷電話,過了許久,他才跟卓鳴確認:“看來,沈明成確實被調查了。”
等卓鳴離開辦公室,郭正廷走到窗邊,望著窗臺上長勢喜人的綠蘿,整個人的心情豁然開朗,忍不住咧嘴哼起了小曲。
之前跟唐燁有過幾次深入接觸。
當時唐燁跟自己透露了一些信號!
沈明成的位置不穩!
以前他不信什么“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但今天,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