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建壓低聲音,給徐宗超出點子:
“最近我仔細研究了杜成峰的發跡史,外面都傳言他是靠妻子娘家的勢力才在這兩年步步高升,其實這不過是表面現象。關鍵在于他的女婿唐燁,現在是常務副市長的秘書。這小子鬼點子多,沒少給杜成峰出主意,還幫他搭上了周成武、江靜這些空降幫的關系。”
徐宗超眼神一凜,立即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從杜成峰女婿身上下手?”
王興建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總比直接動杜成峰要穩妥得多。唐燁現在不過是個正科干部,對他動手,風險可比對付一個副廳級干部小多了。要是能抓住他的把柄,還怕杜成峰不就范?到時候看他還能不能繼續擺出大義滅親的姿態。”
徐宗超摩挲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我馬上安排人盯著唐燁,仔細查查他有沒有什么把柄。要是查不到,那就想辦法給他制造點把柄出來。”
王興建接著壓低聲音:“杜成峰手下還有個叫萬明的得力干將。這小子靠溜須拍馬,短短一年就從鄉鎮派出所所長爬到隨遠縣公安局長的位置。他和唐燁就像杜成峰的左膀右臂,要是能把這兩個人解決掉,杜成峰就成了沒牙的老虎。”
徐宗超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怨毒。
“這個萬明,我早有耳聞。陳波不就是被他抓的嗎?我早就派人調查過他了。現在隨遠縣被他攪得雞犬不寧,這筆賬我遲早要算。我查到他老婆在銀行工作,女兒在天陵縣實驗小學上學……”
他話鋒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只要時機成熟,我會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王興建聽出話里的血腥味,心里一緊,連忙勸道:“徐總,有些事還是得把握好分寸……”
徐宗超卻嗤笑一聲,眼中盡是瘋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與其砸五億填窟窿,花幾萬雇幾個亡命之徒,事情不就解決了?”
……
醫院花園里,劍穗翻飛。
江靜身著素色練功服,一套太極劍打得行云流水,收勢時額角已沁出細密汗珠。
唐燁快步上前遞上毛巾:“江市長,您這劍法是越發精進了。”
江靜擦拭著汗水,目光投向遠處的香樟樹:“唐院長什么時候肯放我‘出獄’?”
唐燁笑著說道,“原本預估康復期四個月,不過您恢復得超乎預期,最多三個月就能出院。”
江靜無奈苦笑,“你小子說話越來越狡猾了。明明原定就是三個月,偏要說成四個月再縮短,當我是三歲小孩?”
唐燁正要接話,手機適時震動起來:
“曹局長十分鐘后到,說是要匯報工作。”
江靜聞言神色瞬間冷下來,劍眉微蹙:“正好,我倒要聽聽,五億窟窿他怎么解釋。”
最近這段時間市委調查組將這個案子視作頭等大事,至于市財政局也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十點整,曹正淳推開病房門,臉上堆滿公式化的笑容,跟唐燁打招呼,“江市長心情如何?匯報時有無要注意的?”
唐燁笑著說道,“恢復得不錯。”
曹正淳壓低聲音,“等下匯報工作,有沒有需要注意的?”
唐燁不動聲色地提醒:“重點是隨遠縣工業園的五億撥款。”
曹正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重重嘆了口氣,“唉,一筆糊涂賬啊!”
江靜頭也不抬,指尖在文件上快速批注:“稍等,批完這幾份。”
唐燁看到曹正淳的眼中閃過不滿。
盡管江靜是主管財政的常務副市長,但曹正淳作為市財政局的局長,在整個漢州正處級干部之中屬于極為特殊的存在。
有點類似于玄幻小說里,同級別無敵,甚至可以跨級別擊殺強者的人物。
首先,在漢州官場這個層面,曹正淳便有過硬的背景。
其次,在淮省乃至中央,曹正淳也有不可小覷的人脈。
江靜這時候將他晾著,讓他頗為不舒服。
空氣仿佛凝固般死寂。
二十分鐘過后,江靜將文件全部批好,摘下眼鏡朝曹正淳淡淡地看了一眼。
“正淳同志,周書記三令五申要徹查這筆撥款。你送來的報告漏洞百出,要不你直接向周書記匯報?”
曹正淳額頭上布滿汗水,臉上露出苦笑,“江市長,這筆資金時間跨度比較長,有不少企業已經破產倒閉。我得承認錯誤,在撥款之前,沒有做好充分的預期。但這筆資金是交給隨遠縣處理的,在資金到位之后,確實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江靜突然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錐。
“作為財政局長,你只負責撥款,不管資金是否用在實處?監管不力的帽子,你打算甩給誰?”
曹正淳漲紅著臉辯解:“我擔任市財政局局長位置才兩年,上任之后,對前期的問題一直盡力梳理。雖然沒有取得很大的成績,但絕對是盡心盡力。”
江靜將曹正淳三言兩語將問題撇清,“五億的窟窿,必須填平。我只要結果。”
曹正淳的嘴角抽搐了兩下,皮笑肉不笑地起身:“一定完成任務。若沒其他吩咐,我先告辭了。”
門重重關上的瞬間,唐燁注意到江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文件夾邊緣。
——這是他動怒時的習慣動作。
這場看似普通的匯報,實則是兩位政府一號和二號的暗潮交鋒。
唐燁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
江靜有意借題發揮,敲打曹正淳。
主要是因為很多事情,他繞過了江靜,直接向蕭靖宇匯報。
五億的窟窿,將漢州政府內部很多問題暴露出來。
……
午后的陽光斜斜灑在市委黨校的青灰色墻面上。
唐燁踏入正科學習班的教室。
在錯落的桌椅間,他很快發現了兩張熟悉的面孔——陳平與胡中平。
只見胡中平正與班主任熱絡交談,舉手投足間透著親密。
不出片刻,便被宣布任命為本期學習班的班長。
隨后的開班儀式上,胡中平作為學員代表登臺發言。
他站在講臺中央,語調抑揚頓挫,從理論見解到工作展望侃侃而談,引得臺下掌聲此起彼伏。
陳平往唐燁身邊挪了挪,肩膀輕輕碰了碰他,壓低聲音調侃道:“照這架勢,胡中平怕是要把本屆優秀學員的頭銜收入囊中了。”
唐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調侃道:“那可未必,我看這優秀學員的名號,非你老陳莫屬。”
陳平放聲大笑,用力拍了拍唐燁的肩膀:“就沖你這話,今晚我做東,你可得敞開了喝!”
夜幕降臨。
黨校周邊有一條美食街,亮起暖黃色燈光。
陳平張羅的飯局上,除了幾位熟識的學員,還有幾張陌生面孔。
唐燁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眾人,心里已然明了。
——這場飯局,并非聚餐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