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琴聽說對方一下訂下兩千件，高興之余，心中有些許擔心，“會不會是別人設局，以前我爸做生意遇到過一次，對方給了定金，結果對方收貨之后，尾款一直拖著，后來那批款再也沒追回來。”

唐燁暗贊顧文琴足夠謹慎，“這批貨到時候必須要親自發，我讓胖子到時候跟一下貨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顧文琴聽到唐燁這么說，這才露出釋然之色。

2005年電子商務在線支付還處于萌芽階段，一兩千塊的東西通過網上支付還能承受，但價值幾萬的貨物，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放心。

唐燁撥通丁海的電話號碼，“胖子，告訴你個好消息，有人將我們第一批貨包圓了。”

孫海躺在沙發上看球賽，瞬間坐正身體，“我去，我沒聽錯吧？”

唐燁先將情緒拉足，“這是人家第一批貨，后面還會源源不斷地進貨。”

孫海掐著手指開始算賬，“咱這一筆能賺三萬啊。我一開始覺得將貨放在網上賣純屬擺爛，沒想到還真做出成績了，那個姓林的小子有點東西，是個人才。”

唐燁等孫海說完，語重心長地說，“這個訂單是我們第一批貨，所以需要你親自送一下，等確認錢到賬之后，你再交貨。”

孫海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嗯，啥時候發貨啊？”

唐燁與顧文琴對了一下眼神，“貨車司機等下就開始裝貨，連夜發貨，明天一早將貨送到顧客的手上，一來表達我們的行動力，二來早點落袋為安。”

孫海趕緊開始穿衣服，“我這就來平湖與司機匯合！”

孫母聽到客廳有動靜，看到孫海正在穿鞋子，朝墻壁上的掛鐘瞅了一眼，好奇道，“都快吃晚飯了，你出去做什么啊？”

孫海背對著母親，語速極快地說，“放心吧，不是出去亂玩，是干正事。晚上不回來了。”

孫母看著孫海離開家門，走到書房找到老公，“孫海這幾天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咱們。剛才出去了，還夜不歸宿，他會不會染上賭……”

孫父眉頭緊鎖，“這小子就那么點出息，大事干不成，小事干不了，你隨便他去吧，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可以了。”

孫母知道父子關系緊張。

丈夫想讓兒子進工地，熟悉幾年之后，接自己的班子，結果兒子發現包工頭欺負下面的工人，與工頭發生爭執。兒子的架是打贏了，但丈夫為了給他擦屁股，花了不少錢。

孫父的眼中，孫海就是一個吃不了苦，坐享其成的敗家子。

孫父也聽說孫海這幾天私下跟同學合伙做了生意，心里嗤之以鼻，就沖著他那三分鐘熱度，能成什么事兒？

當天晚上顧文琴找來貨運司機，孫海與司機一起前往云海發貨，凌晨五點，他們抵達對方的收貨地址，對方九點左右接到收貨電話，頗為驚訝，因為一般都是五六天才能收到貨，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將貨送過來了。

接貨人是個三十五歲的女人，穿著黑色的西服，容貌清秀，氣質干練。

她把貨物點完之后，在后臺確認訂單，林子洋立即將電話打了過來，“錢已經到賬戶了。”

孫海這一刻終于放下了懸著的心，拿出交貨單讓對方簽名。

女人名叫戚美玉，看到孫海上車準備離開，喊住孫海，“我有個問題。”

孫海停下腳步，轉過身，“戚總，請問！”

戚美玉表情凝重，”我想知道產品設計師是誰？”

孫海心道，設計師是唐僧那個老六，嘴上換了個說法，“我們的廠長，她跟你一樣是個特別漂亮能干的女性。”

戚美玉若有所思的笑笑，“替我向她問好，有機會我想去你們廠看一看！”

孫海開心地邀請，“歡迎您隨時來實地考察！”

等貨車消失，戚美玉吩咐員工把產品搬運到倉庫指定位置，不斷叮囑，“輕拿輕放。”

在戚美玉看來，這些內衣具有緊隨國際名牌的設計理念，質量和用料也足夠精良，不僅能帶來豐厚的回報，還配得上藝術品一詞。

她在逛論壇的時候看到了帖子，隨后就到網上商城買了一件，原本是沖著便宜，試錯成本不高，結果試穿之后，舒適度超乎想象。

不得不提，有一款內衣具有“魔術”能力，能將蘋果變成柚子。

她隨后買了幾十件，分給自己團隊的女性體驗。

得出統一結果，琴歌內衣絕對會有很大的市場空間。

自從2001年入世之后，戚美玉從海關下海，義無反顧地經商，靠著敏銳的嗅覺，成為第一批吃到政策紅利的人。

兩千件貨將發往韓國和日本，利潤能輕松翻倍。

唐燁上班之后，孫海在路上打來報喜電話。

孫海的語氣極為放松，“事情辦妥了。沒想到網上竟然能將東西賣出去，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在忽悠我呢！”

唐燁其實一開始心里也沒底，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會是琴歌轉型的突破口，“對了，跟賣家見面，聊什么了？”

孫海愣了一下，“她對設計師很好奇，我說是顧文琴設計的，沒把你供出來。”

唐燁哭笑不得，“謝謝你啊。”

孫海打趣道，“你不會生氣吧，我是為了維護團隊形象，如果說設計師是個老爺們，總覺得怪怪的。”

唐燁暗忖孫海看起來做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但實際上考慮問題挺周全，唐燁是個公務員，如果被外界得知，他參與女式內衣設計，會影響他的風評。

“以后對外宣傳就說顧總是設計師。”

從零到一是最難的，一旦突破了零，那就像是男人和女人合作一次水果撈之后就會有第二次和N多次。

林子洋明顯感覺到訂單開始變多，經常為了應付咨詢者，忙得沒時間吃飯。

至于琴歌服裝廠的生產線從一條變成三條，因為原本的產品沒有銷售渠道，只留下一條生產線，其余人全部開始做內衣生產。

老林提著木棍，在廠房巡邏了一圈又一圈，看著半夜還燈火通明的廠房，心中感慨不已。

早在數天之前死氣沉沉的工廠，悄無聲息之間變得生機勃勃。

老林作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

以前挺固執的顧丫頭，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對唐燁那小子言聽計從。

人一旦學會變通，精氣神煥然一新。

她帶著大伙兒從絕境中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