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樹雄哪里知道其中的內情。
他更無法想象，是梁秋香先確定到青山當市長，而后點名要和黃鐵軍做搭檔，黃鐵軍才能在與永壽市市委書記邱景陽的競爭中，獲得勝利。
“友好協商……”
聽著黃鐵軍的描述，鄧樹雄的大腦短路了至少三十秒。
“也就是說，宋思銘不是被拋棄的對象，而是被爭搶的對象。”
終于，鄧樹雄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而這個結論就像是一盆冰水，澆在了鄧樹雄的頭上，讓鄧樹雄一箭雙雕的計劃，至少損失了一雕。
但鄧樹雄并不死心。
“既然宋思銘的調動，是您和梁市長協商的結果，那我也就不說什么了，但是，梁市長的手伸得有點兒長了，宋思銘一個短信，她就從市政府殺到市委，對著市委的工作指手畫腳，這是沒把您放在眼里啊！”
鄧樹雄繼續挑撥黃鐵軍與梁秋香的關系。
只有黃鐵軍和梁秋香水火不容，他的站隊才有價值。
然而，下一刻，黃鐵軍的臉便陰沉了下來。
“什么叫梁市長的手伸得太長了？不要忘了，梁市長還是青山市委第一副書記，指導市委的工作，本就是她的職責！”
黃鐵軍正色對鄧樹雄說道。
“不應該啊！”
鄧樹雄察言觀色，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表演痕跡。
可要說，黃鐵軍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又不合常理。
在官場混了二十多年，鄧樹雄還沒有見過親密無間的一二把手，在他的認知里，一把手和二把手天生就是對立的。
就比如曾經的曾學嶺和黃鐵軍，用水火不容來形容都不為過。
怎么輪到和梁秋香搭班子，黃鐵軍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因為梁秋香是女的，黃鐵軍憐香惜玉？
不過，以鄧樹雄對黃鐵軍的了解，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黃鐵軍這個人，不貪財，更不好色，別說對外邊的女人了，就算對自己的老婆，都有一定的距離感。
但不管怎么樣，分化黃鐵軍和梁秋香的計劃，暫時是行不通了。
“黃書記我錯了，主要是曾學嶺的遺毒太深，當初，曾學嶺當市委書記的時候，在市委大搞一言堂，根本不允許其他人，參與市委的決策，久而久之，我這也形成慣性了，忘記了市長也是市委副書記。”
鄧樹雄當即跟黃鐵軍認錯。
可也只是名義上的認錯，所有的鍋，都甩到了已經雙規的曾學嶺身上。
“我不是曾學嶺，曾學嶺過去搞的那一套，在我這里就行不通。”
“你作為市委的大管家，千萬不要把梁市長當外人。”
黃鐵軍苦口婆心地教育鄧樹雄。
“黃書記說得對。”
“我都記住了。”
鄧樹雄聽得連連點頭。
而這也宣告，他一箭雙雕的計劃徹底破產，既收拾不了宋思銘，又分化不了黃鐵軍和梁秋香。
舔著臉過來找黃鐵軍匯報工作，相當于匯報了一個寂寞。
另一邊。
梁秋香和宋思銘的談話，就是另一種氛圍了。
“這突如其來的調動，是不是嚇到你了？”
在宋思銘的辦公室坐下，梁秋香笑意盎然地問宋思銘。
“說實話，真有點兒嚇到了。”
宋思銘實話實話道。
要不是通過組織部長任道遠，知道自己的去處市政府，他真以為是兔死狗烹，自己要被黃鐵軍發配邊疆。
“其實，應該先找你談話，但又怕你不同意，所以，我跟黃書記商量了一下，干脆來一個先斬后奏，先把你調過去再說，只是，沒想到組織部的保密工作這么一般，調令還沒有簽發，相關的小道消息就傳得滿天飛了。”
梁秋香向宋思銘解釋道。
她知道宋思銘是費了好大氣力，才留在了市委辦，再加上宋思銘這些年，都是在市委辦工作，輕車熟路，肯定不愿意轉崗市政府。
但為了霍飛燕的囑托，她必須要把宋思銘弄到自己的身邊。
她相信，宋思銘在自己身邊，絕對比在黃鐵軍身邊進步得快。
“也不能全賴組織部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好，主要還是任部長去了省里，沒能及時把調令簽發出來。”
宋思銘對梁秋香說道。
事實上，任道遠去省城，還是因為他，是他把呂培路即將調任永壽市長，青山市委專職副書記要空下來的消息，告訴了任道遠。
任道遠為了自己的前途，自然要把組織部的工作先放一放，而這一放，就放出了小道消息傳播的間歇。
“不說組織部了，還是先說你吧！”
梁秋香也就是隨口一說，并沒有真的責怪組織部，她問宋思銘，“做我的專職秘書，應該不委屈你吧？”
“當然不委屈。”
宋思銘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從梁秋香能第一時間過來救援，而且為了自己，能直接與鄧樹雄撕破臉來看，梁秋香這個領導還是非常靠譜的。
既然調動已成定局，老老實實抱住梁秋香的大腿就是。
“我都給你規劃好了，先提升級別，三年后，政府辦副主任，五年后政府辦主任，再之后就要看我去哪了。”
梁秋香推心置腹地說道。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青山市長的位置上，甚至大概率連一個五年的任期都干不滿，就得換地方。
所以，后續就是她去哪，把宋思銘帶到哪。
“領導，您的規劃讓我很感動，不過……”
聽梁秋香講完，宋思銘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
梁秋香問道。
“不過，您這樣會把我培養成溫室的花朵，以后，怕是很難經得起大風大浪。”宋思銘說這話多少有一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官場之上，能找到一個靠山，然后跟定靠山，一路穩步前進的事，可遇而不可求。
然而，宋思銘話里話外卻想跳出這個舒適圈。
“你想到地方？”
梁秋香馬上明白了宋思銘的意思。
“我覺得基層更鍛煉人。”
“您不也是在基層，一步步起來的嗎？”
宋思銘看過梁秋香的簡歷，梁秋香的起點在鄉鎮，鄉長，鄉黨委書記，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當了一個遍。
后來因為年齡太小，太過扎眼，才轉入團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