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國勇就在旁邊，宋思銘肯定不能打電話。
于是，他給在王寨鄉的葉立軒，發了一條信息，讓小舅子葉立軒幫忙查查方樂天其人其事。
理論上，他們都是一個圈子里的，應該也好查。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不到十五分鐘，葉立軒就回過來一堆聊天記錄的截圖。
很明顯，葉立軒是多線出擊，通過不同的朋友，不同的關系，深挖方樂天。
宋思銘快速地那些聊天記錄過了一遍，然后得出一個結論，方家的四方集團，近況并不是很好。
二十年前，大健康這個概念，剛剛在國內興起，方家先知先覺，搶先一步布局，在短短幾年之間，就打通了上下游，確實收獲了不少紅利，巔峰時期，直接和間接控制的企業市值，也確實達到了千億規模。
然而，時代的紅利，只能享受一時而享受不了一世、
當國內外的資本，逐步涌入進大健康產業，競爭加劇，四方集團的優勢，也就不復存在了。
最近幾年，四方集團旗下的企業，有破產的，有被打包出售的，戰線不斷收縮。
除此之外，方家內部也不是那么和諧。
四方集團之所以叫四方集團，是因為四方集團有四位創始人，方別是方向東，方向西，方向南和方向北。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親兄弟四人。
其中方向東是方樂天的父親，一直以來，四方集團也是由方向東掌控。
直到一年前，方向東急性腦出血。
雖然搶救及時，沒留下什么后遺癥，但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本身已經六十多歲，到了該退休的年齡，四方集團便進入了接班流程。
只是由誰接班成了大問題。
方向東自然是想把四方集團的管理權，移交給自己唯一的兒子方樂天，可他那三個兄弟不愿意。
當初，四方集團成立的時候，之所以由方向東當董事長，總經理，并不是方向東的能力有多強，而是方向東年齡最大，老爺子拍板，讓老大繼續在四方集團當老大。
所以，從根上，其他三兄弟就對方向東不服氣。
現在方向東好不容易要下去了，其他三兄弟又豈會放過這個上位的好機會？當即就對方樂天接班，表示明確反對。
只是，方向東這些年的董事長，總經理也不是白干的，他早就料到，有朝一日，兄弟之間會因為利益反目，為了以防萬一，他做了周密的安排。
最開始的時候，四方集團是一個有著完整產業鏈的大集團，但方向東卻將完整的產業鏈切割開來。
對一部分所謂拖后腿的分公司，子公司，打包質押出去換流動資金。
而實際上，他把那些分公司，子公司都質押給了自己。
其他三個兄弟一旦搶奪四方集團的控制權，那些分公司，子公司，立刻就會切斷與集團的聯系，四方集團將直接停擺。
將這一殺招亮出來之后，其他三兄弟也都退縮了，他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四方集團而不是一個無法運轉的空殼。
與其兩敗俱傷，還不如各退一步。
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后，最終確定了如下方案：
由方樂天暫代四方集團的總經理，期限為兩年，兩年之內，四方集團需要止住現有的頹勢，扭虧為盈，成功做到的話，其他三家就認可方樂天的接班人身份，以后不再插手四方集團的運營，只按股份分紅，如果方樂天做不到，那不好意思，必須換人。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剛剛三十歲出頭的方樂天，成為了四方集團的總經理。
這些信息，外界是不知道的，也只有非常靠近方家的人，才了解。
“也就是說，方樂天背負著沉重的業績壓力，他必須讓連續虧損多年的四方集團，在短期內實現盈利。”
宋思銘站在方樂天的角度，默默思考起來。
有個成語叫積重難返。
一個企業，一旦走了下坡路，再想扭轉是非常困難的。
按部就班，只能繼續下滑，必須出奇招出怪招，在險中求勝。
方樂天在這種時候，豪擲二十億，在青山建一個保健品工廠，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奇招，怪招，險招？
“宋局，您看看我寫得怎么樣？”
正在這時，李國勇的初稿完成了。
思路被打斷的宋思銘，只能先看李國勇起草的合作協議。
“不錯。”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宋思銘給出高度評價。
“真的嗎？我第一次寫這種東西。”
李國勇喜出望外。
“第一次？”
宋思銘有些驚訝。
一個市政府辦秘書科的副科長文字功底好是應該的，但這種合作協議，卻不屬于常規材料，而是一種法律文書，嚴謹性大于文字性。
“那我的評價得改一改了，是非常不錯。”
宋思銘笑了笑，問李國勇，“你不會是法律專業畢業的吧？”
“我不是法律專業畢業的，但我愛人是，偶爾，我也會幫她整整理理材料，核對一些文書之類的。”
李國勇解釋道。
“怪不得。”
“說到底還是有積累。”
宋思銘說道。
下一刻，李國勇讓出位置，“宋局，您再修改一下。”
“修改倒是不用，但是我得加幾條。”
宋思銘坐在電腦前，手指飛舞，不到兩分鐘，就完成了條款的添加。
看到宋思銘添加的條款，李國勇不由得皺起眉頭。
因為，宋思銘添加的是合作協議的解除條款。
條款寫明，如果四方集團投資的保健品廠，存在違法違規行為，青山市政府有權單方面解除合作協議。
“這樣的條款放在合作協議上，不太合適吧？”
李國勇猶豫片刻，提醒宋思銘。
理論上，可是青山求著人家，人家才來投資的。
“確實不太合適。”
宋思銘端詳了一下，果斷將條款的字號縮小，并將其剪切粘貼到一個其他條目下，那個位置非常不起眼，除非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這份合作協議，否則根本發現不了。
“這樣就可以了。”
宋思銘指著自己精心設計的隱形條款，對李國勇說道。
“這……”
李國勇更懵了。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了出了一個詞——坑蒙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