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話，卻讓王培基一臉尷尬。
他承認，鄭元吉講得很有道理，他也想把山寨變成正品，讓李鬼變成李逵，可是，也得有那樣的能力才行。
待鄭元吉全部講完，王培基干咳著說道：“老領導，您當過青山市制酒廠的廠長，應該明白，想把一款酒做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不是已經將青山市制酒廠那些老員工，都搶到手了嗎？”
“有那些老員工打底，酒還做不好？”
鄭元吉皺了皺眉，反問王培基。
“那些老員工，已經好些年，沒在酒廠工作了，手都生了。”
“再有就是，當年青山市制酒廠那幾款比較好的酒，都是潘建國和他師父把控，其他人也就懂個皮毛，根本搞不出原來那個味。”
王培基苦著臉，說道。
知道潘建國在招攬那些酒廠的老員工后，他果斷出手搶人。
而搶人的目的，就是想把酒做好。因為，他也知道，山寨不是長久之計。
可是，真正把那幫人聚攏到一起，開始干活了，他才知道，這些人當年在青山制酒廠就是混吃混喝的。
沒一個有真本事。
“你現在賣的酒，和潘建國的青山醇，有多大差距？”
另一邊的鄭元吉問王培基。
“可能就沒辦法放在一起比。”
王培基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特別是近期銷量比較大，我又在外地的酒廠進了一批勾兌酒。”
“你還用勾兌酒？”
鄭元吉簡直無語。
當年青山市制酒廠，之所以倒閉，就是因為使用了勾兌酒，王培基也是親歷者，怎么就一點教訓都不吸取呢？
“那我把勾兌酒退了？”
見鄭元吉生氣了，王培基趕緊補救。
“當然得退了。”
“你要想長久的掙錢，就得向真正的青山醇看齊。”
鄭元吉想了想，說道：“這樣，你再進一批純糧酒，然后找一個好的調酒師傅，盡量往青山醇方向調。”
“好，好。”
王培基連連點頭。
“現在就去辦這件事。”
鄭元吉命令道。
“是。”
王培基當即起身。
“東西帶走。”
鄭元吉指了指王培基帶來的黑色塑料袋。
“老領導，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王培基解釋道。
“沒必要。”
鄭元吉擺擺手，說道：“你的任務，就是把潘建國打垮，我不想看到潘建國耀武揚威的樣子。”
“明白，明白。”
王培基當然知道鄭元吉的目標是潘建國。
青山市制酒廠倒閉后，潘建國可是追著鄭元吉舉報了近一年的時間，鄭元吉花了很大力氣，又是請客，又是送禮，才把事情擺平。
如今，潘建國又要起勢，站在鄭元吉的角度，肯定得把潘建國壓下來。
不然，潘建國有了錢，有了關系，肯定會繼續搞事情。
幾分鐘后。
王培基拎著黑塑料袋下了樓。
樓下的一輛轎車里。
兩個人緊盯著王培基，確認王培基手里的黑塑料袋還在，互相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一個撇嘴的表情。
車內的兩個人是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奉副書記王振之命，暗中調查市國資委主任鄭元吉。
最開始的時候，王振給了他們一條線索——綠景莊園七棟。
他們查了半天，也沒查出綠景莊園七棟，和鄭元吉有什么關系。
然后，王振又讓他們等在鄭元吉家的樓下，守株待兔。
王振認為，鄭元吉肯定會趁著春節大肆收受禮物。
可現實是，他們盯了三天，看到至少十一個人帶著禮物上樓，但都是怎么拎上去的，又怎么拎下來。
人家鄭元吉根本就不收禮。
結合鄭元吉每天騎個破自行車上班，住在的房子又小又破又高，兩名紀委工作人員高度懷疑他們的王副書記，是因為私人恩怨，才讓他們調查鄭元吉。
只可惜，鄭元吉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他們即便想雞蛋里面挑骨頭，都挑不出來。
“咱倆不能大年三十也在這盯著吧？”
兩名紀委工作人員，覺得天天守在鄭元吉的樓下，就是純粹的浪費時間，可王振的命令又不能不執行。
兩人稍一商量，便有了解決方案。
第二天一早，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許滄海，就知道了王振暗中調查鄭元吉的事。
要知道，當年，鄭元吉能安然無恙，就是許滄海力保，鄭元吉能一步步走到國資委主任的位置，許滄海起到了很大作用。
簡單一句話，鄭元吉是許滄海的人。
許滄海直接就把王振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王副書記，你是不是覺得，我年后就要調走了，所以，你現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許滄海質問王振。
“許書記，我沒干什么啊？”
王振都不知道許滄海說的是什么。
“沒干什么？”
“沒干什么，你派兩個人到鄭元吉樓下蹲著？”
許滄海干脆挑明了說道。
“我是收到了相關線索，才開始對鄭元吉調查。”
王振解釋道。
“鄭元吉是實職正處，調查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
許滄海不依不饒。
“是，是應該先跟您打聲招呼，我一時疏忽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許滄海要調走了，王振也不敢和許滄海硬剛。
“疏忽？”
“你在市紀委干了二十年了，這種原則性問題，你能疏忽？”
許滄海顯然不會相信，不過，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就問王振，“你現在告訴我，查出問題了嗎？”
“暫時還沒有。”
王振答道。
“那還繼續查嗎？”
許滄海又問。
“不查了。”
王振猶豫了一下，答道。
“不查最好。”
“鄭元吉是我樹立起的廉潔典型。”
“鄭元吉出了問題，就是打我的臉。”
“誰打我的臉，我就把他的褲子扒掉，露出他的屁股，讓大家看看，他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凈！”
許滄海盯著王振，說道。
王振身體一顫。
許滄海這是在赤裸裸的威脅。
“許書記，我這就把人撤回來。”
深吸一口氣，王振只能爽快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