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成真的辦公室出來，宋思銘想了想，先給副市長兼市公安局長閆勝利發生個短信，確認閆勝利有時間之后，直奔市局。
半個小時后，在局長辦公室，宋思銘見到了閆勝利。
宋思銘和閆勝利的關系，毋庸置疑，有些話也不用藏著掖著。
將有人找副市長江成真為大友公司求情的事，稍微講了講，宋思銘便問閆勝利，“閆市長，根據市局所掌握的證據，廖大友最后會是個什么結果？”
“不好說。”
閆勝利卻是搖了搖頭。
“不好說？”
宋思銘還是第一次從閆勝利口中聽到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這也意味著，閆勝利對于大友公司的案子，并沒有太大的信心。
難道也有大領導跟閆勝利打了招呼？
但很明顯，宋思銘想多了。
閆勝利接著說道：“就在今天早上，豐瑞縣公安局報告，大友房地產公司副總經理孫強到豐瑞縣局自首，承認在過去數年，大友房地產的實際經營者都是他，大友房地產所涉及的各項違規違法事項，都是他一手包辦，跟公司的實控人廖大友沒有任何關系，而通過對互信商貿相關人員的審訊，廖大友也確實沒有和互信商貿有過往來，都是孫強與互信商貿進行聯系，安排任務，結算款項。”
“推一個副總出來背鍋？”
這是宋思銘的第一個想法，隨后他就問閆勝利，“閆市長，您相信這是事實的真相嗎？”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
閆勝利說道：“目前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廖大友本人，公安機關沒辦法追究廖大友的刑事責任。”
“那其他責任呢？”
“畢竟，廖大友是最終的受益人。”
宋思銘說道。
“孫強是在廖大友的陪同下，去豐瑞縣公安局自首的，廖大友承諾，會向所有的受害人進行賠償，賠到那些受害人滿意為止。”
閆勝利接著說道。
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如果那些受害人都不追究廖大友的責任了，那廖大友最后的結果必然是平安落地。
“那關于大友公司違規變更土地性質的事，孫強有沒有供述？”
宋思銘思忖片刻，問閆勝利。
“沒有。”
閆勝利搖搖頭，“孫強只說了和互信商貿有關的事。”
“明白了。”
宋思銘點點頭。
閆勝利則是告知宋思銘，“我已經派人去了豐瑞縣局，孫強下午就會被帶回市局，進行進一步的訊問，但以我的經驗，孫強不會再說什么了。”
孫強是自首的，自首之前，肯定已經計劃了好一切，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早就做足了準備。
哪怕換市局來審，也很難再有突破。
“也就是說，紀委那邊查不到更多的話，就只能就此結案了。”
宋思銘喃喃說道。
“是。”
閆勝利確認道。
市公安局能查的兩個點，就只有互信商貿和大友公司，這兩個點之外，涉及到領導干部的，那是紀委的事，市公安局是摻和不上的。
“那我再問問市紀委那邊的情況吧！”
宋思銘撥通市紀委副書記王振的電話。
市紀委最早針對豐瑞縣的調查組，就是王振負責，后來成立了聯合調查組，王振撤了出來。
再后來，聯合調查組工作無果被裁撤，市紀委成立專案組，調查豐瑞縣的問題，以及聯合調查組的問題。
王振再次成為負責人。
“市紀委已經控制了豐瑞縣副縣長牛天成，以及豐瑞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史裕豐。根據牛天成的供述，除了讓互信商貿威脅恐嚇陶丙致外，他還違規幫助大友房地產辦理土地性質變更手續十余次，總共收受大友房地產的現金，禮品等折合人民幣八百余萬元，至于史裕豐，雖然沒有收受賄賂，但他是互信商貿總經理田飛的舅舅，多次打招呼，為互信商貿和田飛脫罪，使得互信商貿成為一個目無法紀的黑惡組織，構成了嚴重的瀆職犯罪。”
王振將市紀委這幾天的工作成果，通報給宋思銘。
“也就是說，牛天成和史裕豐把一切都擔下來了？”
宋思銘懷疑地問道。
“是這樣。”
王振也想繼續深挖，可隨著牛天成和史裕豐的坦白，好像已經沒有再繼續深挖的理由了。
“那根據牛天成的交代，大友公司向他行賄的人是誰？”
宋思銘詢問細節。
“副總經理孫強。”
王振回答道。
“沒有兩個股東，廖大友和邵建義的事兒？”
宋思銘追問道。
“沒有。”
王振說道：“牛天成說，大友房地產的兩個股東廖大友和邵建義不參與經營，經營活動都是副總經理孫強負責。”
“都是孫強負責……”
這正好和已經自首的孫強所交代的相互契合。
好像真相就是如此。
可是，直覺告訴宋思銘，事情不可能這么簡單。
先說大友公司這邊，兩個股東不管經營，讓一個副總負全責，對于經營過程的違法犯罪行為，更是一概不知，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再說牛天成，辦理土地性質變更，不可能一個人說了算，更何況，持續十幾年，辦了十幾次，十幾年前，牛天成可不是副縣長。
“所以，市紀委也準備就此結案了嗎？”
宋思銘問王振。
“饒書記還沒有給出明確指示，但我覺得，可以了。”
王振回答道。
他在紀檢系統摸爬滾打二十余年，什么樣的案子沒見過？牛天成和史裕豐肯定是有問題的，但要說豐瑞縣的問題，都在這兩個人身上，那絕對是扯淡。
可問題是，這個案子涉及到了太多人，真想一網打盡的話，阻力會非常大。
還不如見好就收。
“好吧！”
綜合市紀委，市公安局，以及副市長江成真那邊的口風，宋思銘也逐漸反應過來，大友公司的事，已經不是廖大友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豐瑞縣的事。
副縣長牛天成和縣公安局副局長史裕豐的暴露，看似是撕開了一個口子，實際上，卻是讓某些人更加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