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太子毀我名聲的時候,可沒念著我是您的女兒。”
顧悅起身,一改在太后面前乖順的模樣,好像一只炸毛的貓兒,渾身上下都是抗拒。
“太子才剛剛被帶走,母親就來斥責我,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是母親的兒子!”
“你胡說八道些什么!”長公主的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立刻轉頭看向太后,冷聲道,“母后,你看到了,這丫頭平日里都被母后慣得成什么樣子了,沒大沒小,口出狂瀾,半點規矩沒有!”
太后嘆了口氣,坐直身子,看著長公主問道,“若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問問你的女兒剛才都遇到了什么事,而不是上來就咄咄逼人的質問,她也不至于漸漸跟你離心。”
于嬤嬤先前跟她說起這母女二人怕是沒有緩和關系的可能,她自是不信的。
可現在才意識到,以前她的確是想當然了。
顧飛瓊看顧悅的目光,沒有半點疼惜,甚至如同見了仇人一般敵視。
這哪是母女該有的眼神?
“她無非就是覺得母后護著她,所以才如此囂張。”長公主面色不虞,只嗤笑一聲,道,“太子做了這么多年儲君都順風順水,自從她回來之后,就處處受阻,今日還丟了這么大的臉,分明就是她命格不好,才會刑克身邊的人。”
顧悅垂眸,面無表情。
她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長公主永遠都不會相信自己,可她心里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時隔兩世,她早該習慣的。
太后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幾,蹙眉喝道,“你給哀家閉嘴!”
“太子今日要刺殺的是哀家,難不成哀家不該拿他?”
太后是經歷過宮斗廝殺才護著皇上走到今日的。
所以,她很清楚為了坐上那把龍椅,人究竟會無情到什么地步。
若是皇上病重,那儲君必然重要。
可現如今皇上任賢使能,天下海晏河清,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太子覺得那個位置非自己不可,分明就是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太子,太子又如何?”
“他今日是太子,也許明日就不是,哀家的兒子正值壯年,輪得到你們替他操這份心?”
“你們想干什么?”
“犯上作亂嗎?”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顧瑀這事本就可大可小,若是太后不追究,興許也就是斥責禁足,可若是真如太后這么說,那顧瑀就是罪大惡極。
覬覦皇位?
在皇上身體康健的時候,哪怕是太子,也不敢表露半分這樣的心思。
臥榻之上,豈容他人安睡?
“母后,兒臣并無此意。”長公主跪了下去,垂眸恭敬地開口,“兒臣看著太子長大,只道他是什么秉性,所以聽到他做出這樣的事,自然是不敢相信,所以才想來問問悅然,以免其中有什么誤會。”
“誤會。”太后冷哼一聲,起身說道,“既然你們都說是誤會,那哀家就親自去跟皇帝說,哀家倒是要看看,是哀家老糊涂了,連誤會都看不出,還是有人想要借此興風作浪!”
說罷,太后看都不看長公主一眼,只轉頭對顧悅道,“悅兒,你不必跟著,就在這里好好看賽龍舟,回頭跟哀家說說有多熱鬧。”
太后心疼顧悅。
若是進了宮,這些人八成都會護著太子,讓這丫頭瞧著,跟剜她的心有什么區別?
眼不見,心不煩。
索性有她護著,定不會讓旁人欺負了她去。
顧悅應聲,“是,皇祖母。”
長公主心下焦灼,當下瞪了顧悅一眼,跟在太后身后離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顧悅才緩緩坐了下來。
暗衛出現,將方才的香爐呈給顧悅。
“做得不錯。”顧悅揮揮手,示意暗衛退下,隨后倒了些茶水在香爐里,看著那些香粉慢慢化掉,最終只剩下一團黑色的污水。
這香粉,她費了不少功夫才調出來,但只能用這一次。
“郡主。”于嬤嬤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悅坐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頭的熱鬧,當下上前道,“方才郡主安排的事已經全部辦妥了。”
“吩咐下去,待會若是亂起來,讓咱們的侍衛配合城防營做事。”顧悅居高臨下地看著外頭,淡淡地說道,“今日損毀的東西咱們照價賠償,回頭再去問太子討要。”
“是,郡主。”于嬤嬤應了,隨后又有些擔心地問,“郡主今日打了太子,萬一日后太子真得登上帝位,只怕會對郡主不利。”
沒人愿意得罪儲君的原因大抵如此。
人都沒有前后眼。
自然不敢拿家族或者自己的將來在這種事上冒險。
所以,顧悅今日敢直接對太子動手,足以讓人驚掉下巴。
顧悅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多說,只道,“嬤嬤放心,我自有打算。”
事以密成。
多說無益。
像顧瑀那樣小肚雞腸的人,能坐上儲君之位已是他之大幸。
她今日既然敢動手,那便是早已經打定了主意。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更何況一個太子而已?
于嬤嬤還想說什么,卻聽到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官船翻了。
一切都如顧悅所言那般發展。
好在,官府今日加強了人手,安撫百姓,震懾宵小,未有人傷亡。
西城的龍舟一舉奪魁。
拿了銀子的,看了熱鬧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
塵埃落定。
顧悅緩緩松了口氣。
對付仇人之事,成與不成,她都可以慢慢來。
牽扯百姓性命之事,她總是擔心做得不夠多,若是悲劇重演,她多少會生出自責之心。
想到這里,顧悅忍不住笑了笑。
蕭燼做事,她該相信的。
顧悅回到長公主府的時候,就看到楊婉儀站在她必經的路上等著自己。
楊婉儀看到她,幽幽地開口道,“顧悅,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何出此言?”顧悅意有所指,問,“祖母的死與你脫不開關系,先前楊懷遠替你壓下去,但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這個時候,還是莫要太過出風頭,免得引火燒身。”
“呵……人都死了,又能拿我怎么樣?”
楊婉儀竟是沒否認,只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顧悅,我已知道你無意太子,所以,你幫我入主東宮,我們盡釋前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