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看夠了嗎?”閻鶴詔的目光,穿透百步距離,精準地落在了他藏身的這片陰影之中。
對于他能發現自己,凌川倒是絲毫不覺得意外。
只見他臉上擠出一絲略顯尷尬的笑容,從墻下的陰影中坦然走了出來,來到近前,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凌川低頭看去,只見倒在地上的長谷川,渾身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刀傷,每一道都深可見骨。
“總督大人,這家伙......該不會是沖我來的吧?”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
閻鶴詔白了他一眼,說道:“古人又云:人貴在自知……”
他手腕一抖,螭玄刀精準地滑入鞘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合扣聲。
隨即輕嘆一聲:“真不知道你小子上輩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自己想想,自打你離開北疆開始,這一路上,明里暗里想要你腦袋的人,就沒消停過!”
這番話讓凌川哭笑不得,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閻鶴詔說的是事實,拋開血衣堂和丹青府的殺手不說,先有蛇王、屠夫,現在又多了一個大和高手長谷川。
顯然,閻鶴詔已經接到消息,長谷川奔著自己的住處而來,故此,他離開皇宮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徑直趕到了凌川所在的王府外截殺長谷川。
至于長谷川為何要殺自己,凌川也懶得去想,不外乎是自己在今晚的宴會上讓大和使團接連吃癟,還廢掉了孤冥這位劍圣高徒。
當然,這背后隱藏了多少骯臟的交易,又是多少人利益權衡的結果,凌川也懶得去想。
而且,今晚在御書房的時候,陛下的態度就已經很明確,要與大和開戰,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長谷川殺了廷尉府前任總督,那就斷然不可能讓他活著離開神都。
閻鶴詔接管廷尉府,這筆賬也理應由他來收,不僅是挽回廷尉府的顏面,更是樹立威信。
但,這也變相展現了皇帝的鐵血與果決,一旦做出決定,便毫不拖泥帶水,直接出手。
就在閻鶴詔與長谷川在王府外交手的前后腳,另一場風暴也已悄然降臨。
約莫一炷香之前,藍少堂已經親自率領一千精銳禁軍,如同暗夜中涌動的鐵流,直撲大和使團下榻的驛館。
沒有任何警告,沒有任何交涉,抵達之后,直接發動了雷霆一擊。
驛館中雖有兩三百名來自大和帝國的精銳士兵,但這里是神都,是大周的心臟腹地,而且,出動的乃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禁軍精銳。
一千禁軍如同銅墻鐵壁,將驛館圍得水泄不通,緊接著,伴隨一聲令下,成片點燃了油布的火箭,如同飛蝗般從四面八方呼嘯著射入驛館之中。
木質結構的房屋瞬間被點燃,火借風勢,迅速蔓延開來,熊熊火光映紅了半邊夜空,驚叫聲、怒罵聲頓時響成一片。
鏡千瀧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雖驚不亂,立刻組織手下親信武士,保護著花容失色的雪姬公主試圖向外撤離。
然而,她們剛沖出起火的主屋,迎接她們的便是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來的密集箭雨。
強勁的弩箭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名大和武士瞬間射成了刺猬,其余的武士只能護著雪姬公主,狼狽地退回火勢越來越大的屋內。
“八嘎!”鏡千瀧又急又怒,姣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有些扭曲。
她雙刀瞬間出鞘,交叉護在驚慌失措的雪姬公主身前。
身后,是越燒越旺、不斷有梁柱垮塌的烈焰;外面,是連綿不絕、奪人性命的箭雨,不斷有大和士兵中箭倒下,發出臨死的哀嚎。
她幾次三番,親自帶著武藝高強的部下,試圖選擇不同的方向強行突圍。
但禁軍的包圍圈如同鐵桶一般,配合默契,弓弩壓制、長槍突刺、刀盾阻截,層次分明,根本沒有任何破綻。
她幾次硬沖,非但沒能撕開缺口,反而又折損了不少人手,就連她自己的手臂也被流矢劃傷,鮮血浸濕了衣袖。
無奈之下,她只能護著雪姬公主,在少數親衛的簇擁下,轉向防守相對薄弱的驛館后門,企圖從那里尋找生機。
然而,還未等她們靠近后門,那扇厚重的木門竟‘轟隆’一聲,被人從外面以巨力猛然撞開。
木屑紛飛中,只見一名身著重鎧、宛如鐵塔般的壯漢,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陌刀,一馬當先,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禁軍士兵殺了進來,徹底堵死了她們的退路。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負責接他們進入神都的三大禁軍統領之一,藍少堂!
“藍將軍!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大周要背信棄義,屠戮使節嗎?”雪姬公主強自鎮定,但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厲聲喝道。
藍少堂目光冷峻如冰,沉聲喝道:“陛下圣諭!大和使團包藏禍心,襲殺朝廷命官,圖謀不軌!現奉旨,誅殺外邦賊子!”
話音剛落,他不再廢話,手中那柄沉重的陌刀劃破空氣,直接朝著擋在最前面的鏡千瀧劈殺過去。
鏡千瀧銀牙緊咬,心知已無退路,唯有死戰。
她低喝一聲,雙刀迎上,刀光如雪,迎向那勢大力沉的一擊。
“鐺!”金鐵交鳴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鏡千瀧只感覺一股無可抵御的巨力順著刀身傳來,雙臂酸麻,手中雙刀險些脫手飛出。
她悶哼一聲,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退去,足足退了五六步才勉強穩住,臉色瞬間一片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而藍少堂卻是紋絲不動,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他得勢不饒人,根本不給鏡千瀧任何喘息和施展忍術的機會,低喝一聲,再次大踏步上前,手中陌刀揮舞開來,招式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帶著沙場悍將特有的雷霆萬鈞之勢,刀鋒呼嘯間,殺機如潮水席卷而出。
在這種狹窄、混亂且被團團包圍的局面下,鏡千瀧引以為傲的忍術根本無從施展,只能被迫與藍少堂進行硬碰硬的正面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