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番審問,劉武把自己知道的差不多都交代了。
隨后,凌川讓蒼蠅將劉武帶了下去,又將劉成帶了過來審問了一遍。
劉成交代的信息與劉武所說大差不差,看來,劉武確實沒有撒謊。
“這里有多少礦工?”凌川對劉成問道。
“有六百余人!”劉成回答道。
“有多少是從云嵐軍中的士兵?”
聽聞此言,劉成神色頓時一變,驚聲問道:“你,你怎么知道?”
凌川冷笑道:“云嵐軍近幾年一直在招兵,可兵力始終在七八百人,從未參戰(zhàn),可兵冊之上卻有四百余人被標(biāo)注陣亡,這么明顯的漏洞,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從軍營帶來那二百余人,最終也會淪為礦工,對吧?”
劉成無力地點了點頭。
他們利用章俊招兵,然后再秘密押送到礦區(qū)給他們下苦力,非但沒有工錢,連飯都吃不飽,一旦生病就得看命,熬過去就能活,熬不過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反正對于劉家而言,這些人都是免費勞動力,死了就埋在礦井里,回頭讓章俊發(fā)招兵榜文,又有新人送來。
原本,這件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有章俊和孫縣令幫忙打掩護(hù)沒有人懷疑,畢竟,進(jìn)了礦區(qū)的人,就沒有活著出去的。
不曾想,凌川竟然從兵冊上的蛛絲馬跡推測出了大致原貌。
當(dāng)然,礦工之中也不僅僅是章俊以招兵的名義送來的人,還有云嵐縣中被他們剝奪了田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
這些人動不動就到縣衙喊冤,雖然孫縣令也是他們的人,但終究是有損劉家名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丟到礦營,多少還能創(chuàng)造一些價值。
聽到這里,凌川內(nèi)心的殺意已經(jīng)無法控制。
他不想以最大的惡去揣摩別人,但劉家人的所作所為,徹底刷新了他對惡人的定義。
不僅是當(dāng)朝,歷朝歷代都嚴(yán)禁將鹽鐵物資販賣給外邦,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輕則殺頭,重則滅族。
可劉家卻將大量鐵礦賣給世代為敵的胡羯人,此乃資敵之罪,就算將劉家滿門抄斬也毫不為過。
此外,他們強(qiáng)取豪奪、濫殺無辜,短短幾年時間,劉家便將云嵐縣近半數(shù)的良田收入囊中,不僅搶占百姓家業(yè),更是連人也一并抓走,丟進(jìn)這礦營之中,給他們當(dāng)免費苦力,到死為止。
相比之下,逼良為娼這種事情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
再加上有縣令孫文泰和校尉章俊撐腰,劉家更是肆無忌憚,老百姓可謂是喊冤都沒地方。
凌川恨不得將劉家人千刀萬剮,可他還是強(qiáng)忍住了,讓蒼蠅將二人帶下去,嚴(yán)加看管。
凌川坐在椅子上,內(nèi)心的殺意許久無法平息。
他很清楚,劉家只不過是這天下無數(shù)豪強(qiáng)惡霸之一,相比起那些扎根數(shù)百年的世家門閥,劉家連個屁都不算,可正是這樣一個屁都不算的劉家,便讓偌大的云嵐縣民不聊生。
帝國已病入膏肓,若要妙手回春,不但需下猛藥,還得自剜腐肉。
許久之后,凌川才逐漸平復(fù)了自己的情緒,把蒼蠅叫了進(jìn)來。
“通知所有礦工,放下手中的事情,集合!”凌川吩咐道。
“是!”
一炷香之后,凌川出現(xiàn)在礦營中間的空地。
被開采出來的鐵礦石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鐵銹味,數(shù)百名礦工站在空地上,一個個瘦骨嶙峋、眼神暗淡,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jīng)被泥土裹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不少人身上帶著傷,有的傷口在淌血,還有的已經(jīng)開始流膿。
這不由讓凌川想起之前自己在漠北大營,看到死字營軍奴的場景,甚至,這些礦工相比起死字營軍奴還要凄慘,還要讓人心疼。
“立馬讓人做飯,多做些肉!”凌川對蒼蠅交代道。
“已經(jīng)在做了,但,整個營地只有幾斤豬肉!”蒼蠅說道。
很顯然,這幾斤肉是劉家的嫡系高層吃剩下的。
“派人去軍營取,順便把軍醫(yī)帶過來!”
“是!”
蒼蠅讓孟釗親自帶人去辦。
凌川再次將目光看向這數(shù)百名礦工,開口說道:“大家不用緊張,我已經(jīng)讓人在做飯了,一會做好了讓人給你們送過來!”
所有人神情木訥么,唯獨在聽到做飯二字的時候,眼神中閃過一絲神采。
“可能大家都不認(rèn)識我,我先做個自我介紹,鄙人凌川,半個月前接管云嵐縣軍務(wù),任云嵐縣校尉!”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神色。
云嵐校尉不是章俊嗎,怎么換人了?
不過,這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別說是換了個校尉,就算是改朝換代,只要劉家還在,他們的命運就不會有任何影響。
甚至于,就算劉家倒臺了,還會有第二個劉家,可他們依然要在這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知道,你們之中一部分是云嵐縣的百姓,另外都是被前任校尉利用招兵的名義拐騙至此。”
凌川繼續(xù)說道:“一會吃完飯,你們就回家去吧!”
此言一出,現(xiàn)場頓時騷亂起來,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凌川,他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對于他們來說,回家是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因為,從踏入這里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算到死,都無法離開礦營,很多人都親眼看到,那些餓死或是病死的礦工,被丟在一個大坑之中掩埋,幾年下來,那個大坑至少埋了上百人。
“大人,你,你說的是真的?我們可以回家了?”一名站在前排的漢子顫聲問道。
“大人,你不是跟劉家一伙的?咱們能信你嗎?”一名身形枯槁的老者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凌川看著眾人,點頭說道:“大家放心,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前任校尉章俊已經(jīng)死了,這礦營里面的劉家人,大部分都被斬殺,剩下的也都被我拿下!”
聽到這句話,現(xiàn)場徹底炸開了鍋,難怪現(xiàn)場全是生面孔,以往那些兇神惡煞的劉家人一個都沒見到。
再聯(lián)想到之前的喊殺聲與慘叫聲,種種跡象都讓他們逐漸相信凌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