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衙役見老百姓發泄得差不多了,也怕他們將人給打死了,連忙將人分開,捆著劉家人,一個拉著一個,罪證潲水也被熱心的老百姓抬著,跟在后頭。
還有人拿著鑼,邊走邊敲邊喊:“大家伙快來看看啊!出事了,出大事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咦?這不是那個賣魚干的嗎?她怎么了?”
“怎么了?不知道吧?這毒婦用潲水里的油炸魚干,賣給咱們。”
“潲水?那不是用來喂豬的嗎?那玩意還能把油弄出來?”
“能。而且人家不光用潲水,還在酒樓后廚的地溝里刮油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是不是聞所未聞,生不生氣?”
“他娘的,我每天都去買,竟然讓我吃潲水油,他娘的,他娘的……”
罵罵咧咧的那個人也不知道從哪里抓了一只雞蛋,砸到了汪氏的頭上,“咔”,碎了,綠色的蛋液糊了汪氏一頭。
那是臭雞蛋!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所有的臭雞蛋都扔了過去。
劉志貴、劉紅紅、劉光宗、劉耀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個個如喪家之犬。
迎面,顧青蘿從集市上買雞回來,剛好與他們擦肩而過。
顧青蘿這才知道,汪氏用潲水油的事情被人告發了。
顧四差點蹦起來:“太好了,老天爺開了眼啊。”
顧青蘿看不到半點開心,反倒滿面憂色:“糟糕。”
“糟糕什么啊?小妹,汪氏被抓,不是大好事嗎?咱們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有人幫我們干了,這事兒就結束了,皆大歡喜啊!”顧四興奮不已。
顧青蘿:“……”
結束?
汪氏用潲水煉油的事兒,怕是再也禁不住了!
而這正是顧青蘿擔心的。
劉紅紅也在其中,頭發被扯亂了,額頭上都是青的。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劉紅紅抬頭,也看到了顧青蘿,顧青蘿也看到了她。
劉紅紅的目光突然變得惡兇狠,她齜著牙看著顧青蘿,“你這個騙子,騙子!”
“快走,磨磨蹭蹭干什么!”衙役用力推了一把。
騙子?
顧四義憤填膺,“她什么意思?她是說是咱們干的?關咱們什么事啊!”
顧青蘿嘆了一口氣:“回去吧。”
劉家大門口,此刻正有人在煽動老百姓。
“這惡人被官府帶走了,可我們這群可憐人呢?誰來可憐可憐我們啊。”其中一個男子高聲嚷嚷著,煽動老百姓的情緒:“我們花了錢,吃了潲水油,對咱們的身體是不是有害啊?他家得賠錢吧?”
“應該賠錢,賠錢,賠錢!”
“賠錢!”
“賠錢!”
“鄉親們,進去拿東西,拿到什么算什么,就當是賠給我們醫藥費了。”
其中兩個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渾水摸魚,直接沖進去強搶。
后面的人看他們這樣干,也不甘示弱,生怕進去晚了好東西被人搶光了。
顧青蘿到家的時候,就看到他們在搶劉家的東西!
顧四大喝一聲:“你們做什么?干嘛搶人家的東西!”
“搶東西?誰搶東西了,他們害我們吃了這么久的潲水油,這東西是賠給我們的醫藥費。”
“這事兒自有官府的人定奪。”顧四呵斥道:“你們現在這是搶,跟強盜有什么分別,放下東西,不然我就報官了,等官府來了,把你們一個個都抓進去!”
“嘿嘿,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你嚇唬誰啊!”其中幾個壯漢獰笑著走了過來:“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顧四神情凝重:“這閑事我就管定了。阿蘿,你退后。”
顧青蘿抱著顧四遞過來的東西,退到后面。
幾個壯漢一擁而上,原本想著顧四就是個孩子,他們用蠻力都能壓倒他,誰曾想,人家力道是不大,可人家靈活啊,拳頭打在他們的身上,招招都疼得受不了。
“哎喲哎喲。”
沒一會兒,這群人就躺在地上抱著打疼的部位嗷嗷叫。
“東西放下!”顧四又呵斥一聲:“不然我抓你們去見官!私闖民宅強搶財物,夠蹲十天半個月了。”
所有人都將搶的東西放下,顧四將劉家的門鎖上,站在門口如一座門神:“誰敢再來搶東西,先過了我這關。”
他們打不過,四散開去。
為首的那個煽動老百姓的男子捂著被打疼的膝蓋,一瘸一拐地進了一處巷子里。
“沒搶到,被隔壁一個二愣子給打斷了。”
袁世富拋著二兩銀子,自然知道他說二愣子是誰:“沒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聯合所有買過炸魚干的人,寫聯名訴狀,讓劉家賠償你們的醫藥費和買魚干的錢。這種不干凈的錢,賺了也要吐出來。”
袁世富給了他二兩銀子,那人雙手捧著,點頭哈腰,“好好好,我這就去,一定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巷子徹底安靜了下來。
一日的功夫,劉家就冷冷清清,所有人全部被關進了大牢。
汪氏不在乎,“反正咱們已經賺了三四十兩銀子,關個幾天沒啥大不了的,大不了換個地方重新來過。”
劉志貴摸著被打疼的臉,點點頭:“對,換個地方重新來過。反正咱們現在有本金了。”
劉紅紅縮在角落里。
汪氏惡狠狠地看了過去,爬了起來,一腳踹在劉紅紅的心口上。
“是不是你告得密?你個吃里扒外的混賬東西,你到底告訴誰了?”汪氏揪著劉紅紅的耳朵,用力擰,將她耳朵給擰出了血。
劉紅紅痛得慘叫:“娘,我沒告密,我沒有。”
“沒有?你昨天剛跟我說完,今天官府就來了,不是你是誰?吃里扒外,喪門星,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怎么養了你這么個狗東西!”
汪氏用力踹,劉志貴也跟著踹,劉光宗劉耀宗聽說是劉紅紅告的秘,也都過來踹了幾腳。
“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吧!”
劉紅紅就這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忍受著拳打腳踢,她目光無神,像是枯井。
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因為她的心已經死了。
“你們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什么都不欠你們的了。”劉紅紅眼角流著淚,平靜地說道。
“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汪氏一腳踹了過去:“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這時,獄卒過來了,見狀呵斥他們:“你們做什么呢?打自己親閨女?你們可真是心狠啊,再打多關你們幾天。”
汪氏和劉志貴立馬停手。
獄卒沖三個孩子招手:“你們出來。”
汪氏護著兩個兒子,“你們要干什么?別動我兒子,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這么大年紀能干什么壞事,是我們大人仁慈,說孩子是無辜的,放他們回家。”獄卒打開牢門,“你們快出來,回家去吧。”
汪氏喜出望外,推著劉光宗劉耀宗出去:“兒啊,回去回去,在外頭好好的啊,別讓爹娘擔心。”
再看劉紅紅,汪氏又換了一副嘴臉:“好好照顧你弟弟,等我出去要是看到他們瘦了,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劉紅紅不說話,汪氏擰她的耳朵:“聽到沒有?”
“聽到了。”劉紅紅木訥地點頭。
汪氏和劉志貴拉著兩個兒子的手,千叮嚀萬囑咐,依依不舍:“兒啊,你們在家好好的啊,別想爹娘,多吃飯多睡覺。”
劉光宗劉耀宗根本不想待,一聽說能離開,早就蠢蠢欲動,都不愿意聽汪氏講話,一個箭步躥了出去。
劉紅紅緊隨其后,汪氏抓著欄桿大罵:“照顧好你弟弟,不然小心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