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聿只告訴他南初就是秦桑,并沒說其他的。
但老爺子并不傻。
秦桑不是一個做事沖動的孩子,如果她想去當無國界醫生,也沒必要瞞著家里。
除非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讓人找到她。
而這個苦衷的根源,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他那個孫子。
從他在眾人面前宣布秦桑就是他白月光的那一天,老爺子就想明白秦桑離家出走的原因了。
傅時聿并沒狡辯,而是很聽話點頭:“好,我去跪。”
說完,他朝著祠堂走去。
傅老爺子看到秦桑有些愧疚,拍拍她的手背說:“你不用心疼他,他差點害你死在戰地,讓他跪幾天祠堂算是輕的,我就該家法處置。”
面對傅老爺子的偏愛,秦桑感覺喉嚨刺痛。
她啞著聲音喊道:“爺爺,這件事我也有錯,是我先不顧自己的身份喜歡上他的。”
聽到這句話,傅老爺子眉毛一橫:“誰有你的身份尊貴,你爺爺曾經是戰場上殺敵的英雄,小叔二十歲就把生命捐給國家,你爸爸更是為了保護人民的安全受傷,不然也不會那么早就去世,你們家滿門忠烈,如果論家世的話,是時聿配不上你才對。
都怪我老眼昏花,沒看出來你們早就好上了,不然,早就替你們定了這門親事。
桑桑,我不知道你和時聿當年到底怎么了,但是爺爺想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你心里還有他,沒有人能阻攔你們,爺爺會替你做主的,誰要是敢攔著,我就打斷他的腿。”
聽到這番話,秦桑眼含熱淚看著傅老爺子:“爺爺,對不起,您把我養大,我不該喜歡上時聿哥哥的,如果我不來傅家,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時聿哥哥也不會這么痛苦,您也不會擔心我。”
傅老爺子語重心長道:“這都是天意,你和時聿就該有這一段緣分,這段緣分到底能走多遠,我也不知道,但是爺爺希望你能幫幫時聿,這個孩子從小就缺愛,我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不然,也不會找你五年,只不過小時候他父母給他帶來的傷害,讓他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或許以前他因為這個傷害了你。”
鹿呦呦也紅著眼圈看秦桑:“桑桑,我哥他很可憐的,只有你能幫他,我真的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嫂子,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天天黏在一起了。”
她挽住秦桑的胳膊,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就像年少時期的她們一樣,整天這樣靠在一起。
相互說著她們少女時期的心事。
只不過那時候的秦桑把對傅時聿的暗戀掩藏得很好,就連鹿呦呦都沒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而傅時聿小時候的遭遇,鹿呦呦對她也只字未提。
秦桑很難想象,鹿呦呦這么心直口快的一個人,如果不是這個秘密太敏感,她又怎么能做到對她守口如瓶。
所以,從這一點,秦桑不難判斷,傅時聿小時候受過常人很難想象的傷害。
想到此,秦桑猶豫幾秒問道:“爺爺,時聿哥哥小時候受過什么傷害,如果可以的話,能跟我說說嗎?”
她扶著傅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又給他到了一杯熱茶。
很乖順地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等待傅老爺子開口。
茶水很燙,燙得老爺子眼眶都濕潤了許多。
他慢慢把茶水吹涼,一口一口喝下去。
這段時間,客廳寂靜無比,甚至能聽到老爺子吞咽茶水的聲音。
不知道過去多久,老爺子才放下茶杯。
眼睛通紅看著秦桑。
“這件事是家里的禁忌,自從那天以后,沒人敢家里提起,生怕解開時聿的傷疤。
他十歲那年,被綁匪綁架,我當時在國外出差,綁匪讓他給家里人打電話,拿錢贖他。
他給他爸媽打過去,一個說小兒子發燒,沒時間過去,一個說小貓要下崽,沒去理會,最后,時聿被綁匪撕票,一刀扎在心臟。
幸虧他心臟比常人偏了一點,總算留下一條命。
但那件事以后,時聿變得沉默不語,也不愿意跟人交流,只自己一個人拼命學習各種知識。
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活死人,看著是活著,但心卻好像死了。
他每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滿,我知道他心里很苦,被自己親生父母在生命緊要關節拋棄,任誰都受不了這個打擊。
好在他堅持下來了,隨著時間推移,他對這件事慢慢淡化,人也逐漸恢復正常。
或許我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其實他內心還是過不去那道坎。
桑桑,你或許是幫助他走過那道坎的人。”
聽到這些話,秦桑眼淚還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好像看到了兒時的自己。
媽媽看到爸爸受傷以后,丟下一份離婚協議就走了。
當時她追著那輛車跑了很遠,一邊跑著一邊喊著‘媽媽’。
她多希望媽媽看在她的份上留下來照顧爸爸。
可是媽媽并沒有回頭,只留下她一個人趴在雪地上大哭。
她當時只有三歲,記憶還沒那么清晰,可到現在想起來,她心口依舊覺得刺痛。
可是傅時聿當時十歲,是一個什么都懂的少年。
他就這樣被自己親生父母拋棄,他們不顧他的死活,其他于不顧。
所以,他到現在都討厭小貓,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愛。
哪怕她一次次說她愛他,他依舊沒有任何安全感。
他覺得只有把她圈在身邊,他才會覺得安心。
原來,他一直都在害怕失去她,他想抓住他唯一的愛,所以才會那樣對她。
她很難想象,五年前發現她逃走時傅時聿該有多心痛。
他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他。
一想到傅時聿往胸口上刻她的名字,秦桑感覺那把刀子刻在她心上一般。
那種割裂般的疼讓她渾身顫抖。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的情緒才逐漸緩和。
她上樓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衣服,朝著祠堂方向走去。
正跪在地上的傅時聿忽然聽到身后有開門的聲音。
他以為是管家過來偷偷給他送飯,只是下一秒,他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哥。”
聽到這個聲音,傅時聿猛然回頭,在光影下他看到一個白衣少女朝著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