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棠微怔了怔,眼看著裴度越湊越近,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宋景棠緊張地往后仰,“裴度,你……”
她話沒說完,裴度的手伸到她背后,取走了一個抱枕。
“我怎么?”他挑眉,薄唇挑著三分笑意。故意一臉不懂的問她。
宋景棠:“……”
她發現裴度欠起來,是真的蠻欠揍的。
“手給我。”宋景棠道,“我替你把把脈。”
裴度配合地將手遞過來。
宋景棠垂眼潛心替他診脈,指尖下異于常人的脈搏令她心驚肉跳,但宋景棠沒有表現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收回手。
“你恢復得比我以為得要好很多。”
裴度淡淡道:“裴家給我安排最好的醫生,配上最好的藥,好讓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
外面門鈴響了,宋景棠去開門,一個女傭站在門口,遞上一袋子新衣服,里面居然還有一套女士睡衣,和一些護膚品化妝品。
“……”
宋景棠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什么。
女傭微微一笑:“宋小姐,祝您和裴先生今晚好夢,明天早餐我會送過來。”
“不是,我……”
女傭沖宋景棠微微欠身,就直接走了。
宋景棠一轉身就看見裴度抱臂,懶洋洋地靠在一邊。
他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沒怎么打理的頭發垂下來,好像一只被順好毛的大狗狗,透出幾分溫柔來。
“走吧宋小姐,帶你去客房沖個澡,換套干凈衣服。”
宋景棠:“……”
她把那套略顯性感的內衣往袋子深處塞了塞。
裴度帶著宋景棠去了客房,同樣是一整個套間,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去吧。”
宋景棠:“謝謝。對了,我的車……”
“我來處理。”
裴度說完轉身出去了,順手帶上了房門。
宋景棠真往浴室走,手機先響了,是車教授的電話。
她接起:“車教授。”
“景棠!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的教授,有什么事嗎?”
車教授還沒來得及解釋,手機就被搶走了。另一道陌生卻難言激動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宋小姐,我是你車教授的同窗,也是物理學家,你可以叫我陶教授。”
“陶教授您好。”宋景棠不明所以,“您找我有事嗎?”
“你給車教授發的那些照片,到底是哪兒來的?”
宋景棠道:“那應該是我爺爺他神志不清的時候胡亂寫的……”
“不不不!”陶教授異常激動,“之前車教授給我看的時候,我也是一頭霧水,但就在剛剛!我的老同事,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人在瑞士研究所。就在半小時前,他推算出了一個全新的公式,跟你爺爺在黑板上寫的一模一樣!”
宋景棠也吃了一驚。
陶教授賭咒發誓道:“我用我職業素養的信譽發誓,我絕對沒有給他看過你發來的照片!”
這也就說明,爺爺在黑板上寫的所有推到公式,是眼下還沒有被驗證,但未來會被一一發現的科學!
所以,爺爺才能用琥珀保存奶奶的遺體。
可奶奶遺體一直維持在她剛去世的狀態,難道爺爺在奶奶剛去世的時候就已經會未來的技術了?
“宋小姐,你爺爺到底是什么人物。我能去拜訪一下嗎?”
“他現在患上了很嚴重的老年癡呆,恐怕沒有辦法跟您聊了。”宋景棠竭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也許一個公式,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好吧。”陶教授雖然有些失望,但不得不接受現實。
宋景棠低聲問:“陶教授,如果按照這個方向深入研究,你說未來,人有可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嗎?”
“是可能,至少目前已經證明,在量子尺度上是可以實現的。但人如果想穿越時空,需要被量子分解,理論上說是可能的,但風險也相當大,分解之后,還需要物質重組。好比要把一個人碎成塵埃,拼湊起來。”陶教授感慨道,“也許再過幾十年的未來科技能實現吧。但整個過程,一定風險和痛苦都極大。而且人畢竟是由血肉組成,如果真的這樣破碎再重組,身體機能應該也會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按照爺爺如今的年紀,他等不到幾十年后的科技……可奶奶保存完好的遺體,還有黑板上的公式,怎么解釋?
宋景棠只覺得頭疼。
她閉了閉眼睛,輕聲道:“謝謝陶教授跟我解釋這么多。”
“無妨無妨。”他玩笑道,“我還以為你爺爺是個穿越者呢,居然有這么驚人的先行發現。”
宋景棠放下手機,走進浴室,站在蓮蓬頭底下,將水開到最大,從頭澆下來。她腦子里思緒混沌得厲害,在水流的沖刷下,她慢慢平靜下來……
洗完澡,換上干凈的衣服走出來,外面沒有裴度的身影。
宋景棠忽然想起裴知聿之前提到過的三樓,猶豫片刻,還是坐電梯上了樓。
沒有亮燈的長廊,開著幾扇窗戶,輕如紗幔的窗簾在夜風里飛舞,走廊盡頭有一個房間,黑漆漆的大門緊閉著。
宋景棠走過去,緩緩推開門。
入眼,是數不清的畫,她打開燈,終于看清楚了,這里有千百幅畫,畫的全部都是她。
大部分,是她的背影。
宋景棠一幅一幅看過去,眼眶生澀。
怪不得,裴度上次能那么熟練地畫好她,不是有天賦,而是他曾經,已經畫過無數次。
宋景棠一路走到陽臺,俯身看去,月色下,是一大片黃玫瑰花海,在夜風里搖曳。
宋景棠被眼前的畫面震撼,直到,裴度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本來想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帶你看的。”裴度停在她身旁,“還好,今晚月色也美。”
宋景棠輕聲道:“我爺爺以前也喜歡畫畫,他畫風景,但是從來不畫人。后來我聽我媽說,爺爺是在奶奶去世以后,就不畫人像了。可我見過爺爺半夜在花園里畫畫,畫的是年輕時候的奶奶。畫完了,他就燒了。”
她轉頭看了一眼裴度,“我覺得你跟爺爺好像…不,你比爺爺還要傻,至少奶奶這輩子,也只愛過爺爺一個人。”
連她都替他不值。
裴度望著身旁人月色下的側臉,沒有說話。
他想,傻就傻吧,不算什么大問題。
至少這一刻,他們并肩在這里,看他為她種的玫瑰。
夜風漸涼,裴度脫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宋景棠肩上。
裴度個子高出她許多,外套也寬大,幾乎能將她整個裹進去,包裹在他的體溫里。她眸光微動了動。
她對裴度,又怎么會緊緊只是感動和愧疚?
裴度剛打算抽回手,卻被宋景棠拉住。
他有點困惑:“怎么……”
話沒問出口,宋景棠忽然轉過身來,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拉向自己。
裴度怔住。
近在咫尺的距離,近到,他能看見一抹可疑的紅暈爬上她的臉。
“裴度…她深深地呼吸,緊張到攥著他衣領的手,都跟著微微發抖,才鼓起了繼續的勇氣,“我……”
裴度意識到她想說什么,禁不住笑了起來。
在宋景棠張嘴要開口的時候,他低頭吻了上去。宋景棠猝不及防被親懵了,眼睛倏地瞪大,眼前,是裴度漆黑含笑的深眸。
“告白這種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