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遲到是，他提早了十五分鐘到。
他坐在以前他們經常坐的靠窗的位置。
霓虹初上，夜幕降臨。他看著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其中不少是大學情侶，說說笑笑，親昵地走過。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提前到，等著宋景棠。
那些年，一直都是她等著他……
“霍先生！”店老板走過來，看見霍云深出現在這里還有些意外。
她是個胖胖的中年女人，笑起來很親切。
這家店消費不算低，但店里環境很好，而且有幾道菜非常合霍云深的口味，霍云深只要有時間，幾乎都會來這里吃。
他是常客，加上外形優越，老板對他印象很深。
“霍先生，你跟宋小姐已經結婚了吧？”店老板笑瞇瞇地問。
霍云深：“是…一畢業就結婚了。”
他省略了他們離婚的事。
“真好，我們店里還有你們當年的照片呢！”店老板滿眼羨慕，指著旁邊的情侶墻，霍云深微微一頓，起身走過去。
他和宋景棠合照貼在上面，兩人當年雖然都還帶著青澀，但外形出眾，擺在一堆情侶的合照里，也是養眼的那一對。
霍云深記得，這是大三那年的圣誕節，這里有情侶合照打卡活動，能打八折。
他不在乎這點錢，為了這點錢拍照，他覺得丟臉。
但宋景棠卻難得這樣執拗，非拉著他拍照，說是錢能省就省，而且他們都沒有拍過正兒八經的合照，她聲音雖然不大，但這間餐廳里吃飯的人更小聲。
以至于周圍人都看了過來，霍云深當時尷尬得不行，發自內心地覺得宋景棠是真的給他丟人。
最后他勉為其難的配合拍了一張。
他當時臉有點臭，只是宋景棠笑得很開心。
后來那頓飯沒吃完，他借口有事把她撂下走了……
那些年，他對她是真的很壞。
“老板，這張照片我可以帶走嗎？”
“可以啊。”店老板笑道，“人在身邊還看不夠呢，照片都要帶著。”
霍云深沒有解釋低頭笑了一下，將照片收進錢包夾層里。
他回到位置上，看時間差不多了，打算先點餐。
可一掃菜單才發現，之前他常點的好幾道菜都有沒有。
“老板，是換菜單了嗎？我以前喜歡吃的那幾道菜呢？”
“啊，你還不知道嗎？”老板有些意外，“那幾道菜不是店里的食材，是宋小姐提前放在我們后廚的，她連食譜都寫好了，也給我們加工費，說是你來吃就給你做。她說你胃不好，需要仔細養著。而且這是專門給你補的藥膳，我們也不敢給別的客人提供，怕出問題。”
霍云深愣住。
“哎喲，那些食材都是入藥的珍品，好東西呢！”店老板感慨道，“宋小姐那會兒怕你覺得她太粘人，無孔不入的。就讓我們不要告訴你。”
店老板笑瞇瞇地，“霍先生，你真是好福氣啊！”
“……”霍云深臉色白了白，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想開口，卻一時沒有發出聲音，過了幾秒，他才扯了扯嘴角，點頭說：“是，我真是有福氣。”
那些年宋景棠對他的愛，是如此拿得出手。
是他不知好歹地在嫌她丟人……
“那等我太太來了再點餐吧。”
“好咧。”老板剛轉身，宋景棠就推門進來了。
二人打了個照面。
宋景棠微笑：“老板，好久不見。”
“宋小姐…不對，我現在應該改口叫霍太太了。”老板揶揄道。
宋景棠笑了一下，糾正：“叫我宋小姐吧，我跟霍云深不久前已經離婚了。”
“離…離婚？”老板愣了一下，她回頭去看已經站起身的霍云深，有點無語。
這怎么還撒謊呢？
但開門做生意，老板也不好蛐蛐客人。
她重新提他們點餐。
霍云深把菜單遞給宋景棠，她點了份單人套餐，又把菜單推回去。
她捧著杯子喝檸檬水，眉目疏淡地看著窗外，側臉清冷，好像對面坐的只是個泛泛之交的陌生人。
霍云深很快點好了。
等老板一離開，霍云深看向對面的宋景棠，薄唇微抿，是真的有一絲歉疚。
“今天在季家，我沒有站出來幫你，是有我不得已的理由。之前你跟霍斯禮私下交易，我在集團的位置變得很尷尬，我不能……”
他還在找借口，還在把他的軟弱扣帽子給她！
“你不用解釋。”宋景棠聽得犯惡心，“我對你沒有期待。霍云深，請你做小人也坦蕩一點，這樣我可能更看得起你。”
霍云深被懟得臉色微微發青。
宋景棠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開口，直奔主題：“辰辰的撫養權我要定了，至于歡歡……”
宋景棠想到女兒，心口酸得發疼。
她沒有把握，歡歡愿意跟自己。
如果林心姿只是一個小三，對歡歡能視如己出，她也就罷了。
可偏偏林心姿是林書翰和孫雪梅的女兒，如果歡歡一定要跟著林心姿，那她再痛，也只能放棄女兒……
“辰辰的撫養權我可以放棄，但我只有一個要求，在辰辰成年之前，他必須按照霍家給他制定了升學計劃，從國際學校，一路直升到世界排名前三的大學。這對辰辰來說是非常好的一條路。”
“按照辰辰的優秀程度，我想他以后可以繼承云天集團，這是我兒子應該得到的權力！至于他想不想，就看他成年以后自己的意愿。當然他可以跟你住，但你不能剝奪我的探視權。”
他直視著宋景棠的眼睛，“辰辰也是我兒子，我不想缺席他的童年。你應該知道，一個父親的存在，對孩子有多重要的吧？”
宋景棠：“……”
霍云深這句話幾乎是往她痛處戳，她當然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霍云深看著宋景棠眼底的戒備散了一點，就知道自己的這個提議，她同意了。
他微微一笑。
宋景棠看向霍云深，開口問：“你跟林心姿，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霍云深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才說：“還沒定。”
“最近三個月有打算嗎？”宋景棠進一步明確。
霍云深：“…你是希望我跟她結婚還是不結？”
宋景棠被這個問題惡心了一下。
她皺了下眉，把話說開：“在你跟林心姿結婚之前，不要阻止我和歡歡相處。每個周末，我來帶她。”
她想最后再爭取一下。
如果等到林心姿和霍云深結婚的時候，歡歡依然選擇林心姿，她就認！
“好。”
霍云深答應了。
該聊的都聊完了，正好餐也送了上來，宋景棠起身，對服務員道：“麻煩你，把我這份套餐打包吧。我帶走。”
霍云深有些難以置信，“你現在連跟我同桌吃頓飯都不愿意了？”
“是。”宋景棠承認得沒有一絲猶豫。
很快餐食打包好，她拎著就往外走。
霍云深忍了忍，猛地起身，追了出去。
在宋景棠出門的那一刻，他自后拉住了她的胳膊。
“棠棠……”
宋景棠厭惡地正要甩開，突然，前方兩束冷冰冰的車燈光直刺了過來。
宋景棠下意識抬起一只手，擋住眼前的強光，透過指縫，她看清了車牌，當時微微一怔。
——是裴度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