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足以讓半步不朽都為之絕望的毀滅光海中心,顧七絕的身影,卻依舊那般平靜。
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態,只是任由那毀天滅地的攻擊將自己徹底籠罩。
就在星光即將觸及他身體的剎那,他緩緩抬起了手。
“黑暗。”
一個冰冷的音節,自他口中吐出。
嗡!
以他為中心,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無”瞬間擴散開來。
那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一種吞噬一切光、一切法、一切道、一切概念的絕對領域。
天淵之力,轟然展開!
無窮無盡的黑暗詭影在領域邊緣嘶吼、咆哮,像是億萬惡鬼掙脫了亙古的囚籠。
那足以磨滅圣帝的星辰神矛、星光天刀,在接觸到這片黑暗領域的瞬間,便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徹底吞噬、同化,化為了黑暗的一部分。
顧七絕身披黑暗,宛如行走在自家后花園般,閑庭信步。
他血色的眸子穿透了無盡的殺伐,精準地鎖定了一顆正在運轉的太古星辰虛影。
“第一處陣眼,紫微星,你將其與天府星聯動,倒是有些新意。”
他淡漠地點評了一句,隨即屈指一彈。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黑暗指芒,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法則的阻隔,瞬間點在了那顆紫微星的虛影之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在洛輕舞的心頭。
高懸于天際的紫微星虛影,光芒驟然暗淡,其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與整個大陣的聯系被硬生生切斷!
“噗!”
陣法中樞內,洛輕舞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改動!”她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然而,顧七絕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一步踏出,身形在黑暗領域中閃爍,血眸再次鎖定另一顆星辰。
“第二處,太陽星。你引動太陰之力中和,試圖陰陽共濟,想法不錯,可惜,根基太差。”
又是一指點出。
轟!那顆煌煌如大日的太陽星虛影,竟從內部開始崩潰,爆散成漫天光雨,被黑暗徹底吞噬。
洛輕舞的臉色,由煞白轉為鐵青,驚恐之中,涌上了一股破釜沉舟的瘋狂。
“給我殺!給我殺了他!!”
她披頭散發,不顧陣基受損的反噬,瘋狂地催動著自己的所有力量,將周天星斗大陣的威能壓榨到了極致。
霎時間,剩余的三百六十三顆星辰光芒暴漲,運轉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不止。
整個大陣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道空間裂縫在圣庭天宮各處蔓延,仿佛這座神國隨時都會崩塌。
無窮無盡的星辰偉力,化作了一片混沌的磨盤,要將顧七絕連同他的黑暗領域一同碾碎!
這一次,即便是身處天淵領域之內,顧七絕也確實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那股力量,已經無限接近了不朽的門檻。
“垂死掙扎。”
他血眸之中閃過一絲冷意,卻依舊在承受范圍之內。
他的腳步沒有停下。
“第三處……”
“第四處……”
“……第一百零八處!”
顧七絕的身影在混沌磨盤中穿行,每一次抬手,都有一道黑暗神芒射出,精準無誤地擊碎一處被洛輕舞改良過的陣眼節點。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洛輕舞的心臟之上。
從最初的驚恐,到瘋狂,再到此刻,洛輕舞心中只剩下了無盡的冰冷與絕望。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三百六十五顆她引以為傲的星辰,一顆接一顆地黯淡、碎裂。
她萬年的心血,在她最想戰勝的男人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個笑話。
她終于明白了。
她所謂的改良,在陣法的創造者面前,不過是孩童般幼稚的涂鴉。
他甚至不需要去尋找什么固有的弱點,因為整個陣法在他眼中,本身就是由無數個“弱點”組成的。
當顧七絕的身影破開最后一道星光帷幕,出現在大陣中樞,出現在她面前時,整個周天星斗滅圣大陣,轟然靜止。
漫天的星光消散,只剩下三百六十五顆黯淡無光的星辰虛影,如同墓碑一般,懸浮在死寂的天宮之上。
洛輕舞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法力枯竭,癱軟在陣法核心的寶座上,滿臉絕望地看著那個緩步走來的白發魔神。
恐懼,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顧七絕在她面前三步之外站定,血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中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片化不開的漠然。
“我轉世輪回,固然是為了勘破不朽,尋求更強的道。”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空間中,“但同時,也是在給你機會。”
“我給了你萬年的時間,給了你我親手建立的圣庭,給了你至高無上的權力。我以為,你會繼承我的意志,守護這片星空下的秩序。可惜……”
他微微搖頭,血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你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權力沒有成為你的工具,反而讓你變成了它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