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帳子,魏逢春面上的惋惜之色未散,悵然若失的望著那孩子離去的方向,“我尋思著,我也沒那么嚇人吧?”
“姑娘,不是您的緣故,大抵是孩子長途跋涉來了皇城,又加上被太尉府驅逐,所以害怕見到生人,容易受驚嚇。”簡月寬慰。
魏逢春點點頭,瞧著情緒不高。
邊上的粥棚還在有條不紊的發放米粥,難民排著整齊的隊伍接領。
“洛姑娘,您看這兒……還是先回去吧!”田羽一直在趕人。
魏逢春這一次倒是沒有拒絕,沉默著點點頭,然后沖著田羽行禮,“告辭。”
目送魏逢春離去的背影,田羽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想了想,便快速轉身回了帳子。
待回了城,魏逢春面上的溫和瞬間消失無蹤,僅剩下眼底的冰涼。
“姑娘是發現了什么?”簡月問。
到底是跟著魏逢春一段時間,有些東西還是能看明白的。
“那兩人穿的是靴。”魏逢春開口。
只這一句話,便讓簡月陡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靴?
難民可沒有這么好的衣著。
“米粥越來越濃稠了。”魏逢春又道。
簡月已經說不出話來,心里卻跟明鏡兒似的。
“不知道兄長是否知曉?”魏逢春看向簡月。
簡月搖頭,“爺沒有提過,祁護衛也沒說,奴婢委實不知。”
“我原以為永安王府只是想得民心,所以才會接下這活,如今看來未必只是如此。”魏逢春緩步朝前走,“野心這東西應是存于所有人心中,且看成魔還是成佛吧?”
簡月緊隨其后,“姑娘不必擔心,爺那么聰明,一定早有所察覺。”
是嗎?
“北州雪災忙得不可開交,他未必能騰出手來。”魏逢春當然知曉,因著北州雪災之事,朝堂上炒成一鍋粥,一個兩個都打成了狗腦子。
賑災之事,已經成了燙手山芋。
血書上呈,北州動亂。
魏逢春嘆口氣,重新吃上了沒吃完的果脯,緩步朝著府門走去。
捏面人的小販還在仔細捏著面人,精致的小猴子躍然竹簽之上,那是玨兒最喜歡的,可惜以后她都不會再觸碰分毫。凡是以后會生出危險的東西,她都不會再意氣用事,不會再大意。
摒棄了前半生,才能過好后半生。
魏逢春進了府門,便直接去找了洛似錦。
然,洛似錦沒回來。
六部衙門那邊已經打起來了,據說是因為北州賑災之事,關于賑災銀的失蹤,關于血書的出現,現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有消息傳回,說是兵部侍郎林邯侵吞賑災糧,已經被戶部侍郎和太尉府左將拿下,這會已經在押解回朝的路上。
洛似錦端坐在上,瞧一眼沉默不語的右相林書江,兀自端起了杯盞,任由底下人吵得不可開交,仍是沒多說半句。
主位兩個都沉默,底下更是鬧起來。
別小看這些文官,打起架來那也是捋袖子薅頭發,全副武行齊上陣,打輸了都對不起這些年的君子之藝,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自己的顏面。
“你們在干什么?”陳太師一聲喊,眾人紛紛停下手。
洛似錦瞥了林書江一眼,“這不就來了嗎?”
“再不來,錢袋子都要被掏空了。”林書江放下手中杯盞。
兩人齊刷刷起身,“太師。”
“太師的病好些了嗎?”洛似錦笑問。
陳太師沉著臉,“我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如此正好。”林書江道,“也免得咱打錯了主意。”
洛似錦擺擺手,眾人紛紛退開兩側,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面色蒼白的陳太師,一時間都吃不準他到底想拿誰……先下手?
“左相和右相平日里便是這般處理政務的?”陳太師低咳兩聲,“若不是我進宮一趟面見皇上,還不知道這事已經鬧成了這樣?”
洛似錦皮笑肉不笑,“所幸有永安王府坐鎮,城外的百姓倒也安分,沒能罵出聲來,唾沫星子都咽回去了!”
陳太師咬著牙,“左相真會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