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一臉難以置信：“柳院士，柳今越，你知道是誰嗎？”
容遇抬頭：“怎么了？”
一大早上，師兄就給她發(fā)來了今年新評選上的幾名院士名單，其中就有柳今越的名字。
師兄說，這是她未來努力的目標。
上輩子，她的頭銜止于容教授，這輩子確實該努力一下。
見她面上沒什么情緒，宋淮深吸一口氣道：“柳今越，是物理學(xué)科的專家，是新派物理學(xué)研究的領(lǐng)軍人物，是這一批院士之中最年輕的人，他今年可能還會再招一個學(xué)生，你確定不參加這場飯局嗎？”
容遇搖頭：“不用了。”
她提步就走。
她約了老師吃飯，主要是想和老師進一步探討太空垃圾處理器的材料問題。
她和這個時代，終究是隔了七十年，哪怕如饑似渴的看書，但天然的溝壑還是難以補足，所以，有些事，還是得請教老師。
林讓定的餐廳，就在研究所馬路對面，一行三人進了包間。
容遇給老師和師兄一人倒了一杯水，連寒暄都免了，直接進入正題：“第三族元素摻雜后的晶界遷移率還是無法突破臨界，是我算錯了，還是材料本身有問題？”
“你還在用經(jīng)典擴散方程計算太空材料的相變？”云筱元看了眼草稿紙，“當年阿波羅號帶回一個橙色玻璃，所有人都以為是火山產(chǎn)物，直到幾十年后，我們科學(xué)家才發(fā)現(xiàn)那是太陽風(fēng)質(zhì)子注入引發(fā)的非平衡態(tài)相變。”
容遇的瞳仁一縮：“所以應(yīng)該用瞬態(tài)局域化理論重構(gòu)擴散模型計算……”
“記住，太空材料的選擇不是為了對抗極端環(huán)境。”云筱元笑著開口，“是要學(xué)會利用宇宙本身的力量……”
容遇和云筱元越聊越深入，林讓也時不時提一些構(gòu)想，一頓飯結(jié)束，三人各有所得，酣暢淋漓。
接下來好幾天，容遇都待在研究所。
一眨眼，就到了臘月底，研究所放假，要過年了。
容遇抱著一大堆資料文件回家。
“媽，大過年怎么還工作呢。”紀老爺子將資料奪過來，“幾個孫子也都回來了，我們一家子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頭一年吃團年飯，這事兒必須得鄭重對待。”
容遇將工作放下，失笑道：“那英寶，你說，該怎么鄭重？”
五個好大孫的頭湊過來，朵朵也往上湊。
紀老爺子回憶了好一會，才開口道：“我記得小時候過年，是媽媽煮飯，現(xiàn)在，我長大了，長這么大了，該輪到我來做年夜飯。”
紀止淵：“您老都快半個世紀沒進廚房了，別把廚房給燒了。”
紀宴亭：“別了吧，您這老胳膊老腿的，顛勺容易腰間盤突出，別大年夜搞進醫(yī)院。”
紀墨寒：“據(jù)調(diào)查，七十歲以上老人接觸熱油的燒傷概率是73.8%，我建議老爺子收回這個決定。”
紀景川：“我會煮飯，老爺子想吃什么跟我說就行。”
紀舟野：“讓老爺子下廚，萬一大家吃中毒了怎么辦……”
“都住口！”
紀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既然這樣，那就由每個人做一道菜孝敬你們太奶奶，不許有異議，就這么定了！”
他大喊一聲，“老俞，今天除夕夜，給所有人放假，你也回去。”
他不給任何人留后路。
容遇嘴角直抽。
她當年就過年才下廚，那廚藝，真的一言難盡。
英寶也是幾十年沒下廚房，能做出什么好菜來么，她非常懷疑。
至于這幾個，一個比一個長得高的大孫子，怕是廚房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朵朵倒是顯得特別高興：“好耶，可以吃到爸爸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做的飯菜了，好開心，好期待。”
紀止淵默默流汗。
希望等會飯菜上桌的時候，小姑娘還能這么開心。
他拿手機搜了一個食譜，開始做紅燒肉，肉切好，去腥，放上配料，小火慢燉就是，很簡單。
紀景川看了眼，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配料才蓋上鍋蓋。
紀宴亭在做糖醋魚，好不容易去鱗處理干凈了，魚剛?cè)酉洛仯瑹嵊惋w濺，他嚇得連忙往廚房外跑。
紀景川煎好魚，放好調(diào)料后，喊道：“二哥，你來盯著火候就行。”
紀墨寒沒有挑戰(zhàn)高難度，炒了個青菜，他十分得意的盛起來裝盤。
趁他不注意，紀景川默默嘗了一口，沒放鹽，于是倒了點調(diào)料進去拌了一下。
而紀舟野，壓根就沒進廚房，他偷摸摸點了個外賣。
朵朵開開心心準備了個水果沙拉。
有紀景川全場把控，傍晚五點多鐘，菜全部上桌了。
“先放鞭炮。”紀老爺子忙道，“等鞭炮放完了，才能開始吃。”
噼里啪啦。
鞭炮聲炸開，朵朵捂著耳朵蹦蹦跳跳。
年夜飯總算是開始了。
“好吃，都好吃。”朵朵幸福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最好吃的是這個可樂雞翅，四叔，我以后還要吃可以嗎？”
紀景川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容遇給他夾了個雞翅：“今天你辛苦了，要是沒有你，咱們都得喝西北風(fēng)。”
紀景川看向被掃蕩的干干凈凈的餐盤，由衷開口：“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除夕夜。”
不再是被喊去親戚家湊合。
不再是一個人熬到天亮。
有家的感覺真好。
除夕宴結(jié)束后，一大家子人一起收拾，洗碗，抹桌子，收垃圾，拖地……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之中，一家人的關(guān)系好像莫名拉近了不少。
容遇給自已安排了扔垃圾的活，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掃了一眼，是容望天。
她想了想，還是接通了：“小遇，今天要吃團年飯，你看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容遇看了眼跑過來的老兒子，道：“不了，我已經(jīng)吃過了。”
“吃過了也回來一趟吧。”容望天嘆氣，“你奶奶病了，大概是過的最后一個除夕了，回來一趟陪你奶奶聊聊天也好。”
容遇頓了一下。
在原身記憶中，父親失職，繼母冷漠，祖父偏心，唯一對原身釋放過些許親情的大概就只有容家老夫人了。
她開口：“好，我等會到。”
紀老爺子也知道，這具身體屬于容家，有些事，從根本上就難以避免。
他喊來紀止淵：“你開車，送我和你太奶奶去一趟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