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情從來就沒有辦法講道理。
趙慎看起來性格沉穩可靠，是個很強大的人。
但紀云舒知道，他在感情上其實是一片空白。
他從小沒有母親，趙侯爺又從來不是一個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
姚氏更是處心積慮的想要謀害他。
他在沒有體會過愛之前，先懂得了恨。
他們成親后，他對她雖然一直很好，但紀云舒知道，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是很疏離的。
只是后來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但可能是她的來歷太過于離奇，讓他始終擔心她會像當初莫名出現那樣突然消失。
所以他始終沒有什么安全感。
當然，趙世子是個要臉面的人，以前的他從不會這樣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情緒。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故意找茬，但紀云舒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
趙慎心里像被注入一股暖流，被他藏在心中的那點隱秘的不快消散無蹤。
他這輩子似乎天生親緣淺薄，母親早逝，父親雖然對他好，但為了保護他，做了很多讓他怨懟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一心一意的感情。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自己在苛求，可紀云舒能明白他，愿意慣著他。
對他來說，這就足夠了。
他將紀云舒攬在懷中，喃喃道：“你怎么對我這么好？”
紀云舒手指描摹著他的眉眼：“因為你值得啊。”
他年少成名，有過從天之驕子跌落凡塵的經歷，卻從沒有怨天尤人，更沒有像虞川南那樣，將心中的不滿和怨恨發現到別人身上。
紀云舒覺得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趙慎親了親她的指尖：“今日嘴怎么這么甜？”
紀云舒笑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
趙慎輕聲道。
怎么會不喜歡呢？他只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第二日早上一起來，紀云舒就收到消息，那艘花船已經被查封了。
原因是勾結水匪。
齊崢之前抓到的那些人終歸是發揮了作用。
紀云舒對趙慎道：“我還以為齊侯爺要忙幾日，他竟還記得這個。”
趙慎道：“不是齊三做的，是蔡知府，他還在追查別院的事情，知道里面有不少女子來自花船，便先將船封了。”
紀云舒恍然：“原來是這樣，那里面的姑娘們呢？都被關到牢里了嗎？”
“那倒沒有，蔡知府也沒有那么不近人情，那些女孩子關進大牢，不死也得掉層皮。還在船上呢，只是派了人守著，不讓隨意進出，等查清了沒有嫌疑，就會放她們自由。”
紀云舒覺得這倒是一件好事，本來那些女孩子一輩子都無望離開花船，現在蔡知府既然愿意放他們自由，肯定也會將她們的身契歸還。
只是這其中有多少人真的無辜，就有待商榷了。
“你覺得有多少人參與了那些事？”
趙慎知道她在顧慮什么，笑道：“老鴇經常讓她們接待水匪，全然不知情的怕是不多，但她們畢竟是弱女子，命都在老鴇手里，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蔡大人不會苛責的。”
蔡知府不是個行事狠辣的人，又剛剛知道了女兒的事情，對這些女孩子也不免會多些同情。
最重要的是，現在他跟齊崢都在杭州，他們就是皇上的耳目，蔡知府不管做什么，都要多考慮一下他們的看法。
所以不會節外生枝。
“那就好。”
紀云舒松了口氣。
知道那些女孩子不會無辜受牽連，她就放心了。
于是她轉了話題：“虞家這邊的事情，算是解決了，雍王的下落，你有頭緒了嗎？”
紀云舒記得他前兩日還著急找到雍王，想要早點回京呢。
趙慎盯著她看了片刻道：“雍王可沒那么好找，虞川南沒有說謊，連虞老太爺都不知道他的落腳點。他真是把虞家坑慘了。”
紀云舒一聽這話，就來了興致：“這話怎么說？”
趙慎道：“就算雍王登基，虞家的地位也不會比現在更高了，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協助雍王上位，博一個從龍之功的想法。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被脅迫的。”
紀云舒想到虞家老爺子對虞川南的事情似乎只知道個大概，顯然虞家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而榮安公主也說過，虞川南這些年架空了他爹，成了虞家未來家主。
“是虞川南，雍王知道了別院的事情，以此威脅他。”
從在別院時虞川南的表現可以看出，他甚至不怕死，但他害怕虞家的聲譽因他而毀。
所以雍王想要利用這一點拿捏他十分容易。
當然他一開始可能懷著虛與委蛇的想法，但謀逆這種事情，只要開始就停不下了。
虞家也沒有干掉雍王的能耐。
趙慎點頭：“虞老太爺是這樣猜測的，他說雍王是個十分狡猾的人，輕易很難拿到他的把柄，虞家這幾年出海賺的大筆銀子，都到了雍王手中，但那些銀子都過了水匪的手，賬目能用來對付虞家，卻對付不了雍王。”
賬目只能證明那些錢是他們虞家支持水匪的。
紀云舒也不意外：“雍王狡猾我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何況人家已經旗幟鮮明的謀反了，還需要什么證據？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人。”
趙慎道：“雍王的下落沒有人知道，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纖纖姑娘。”
紀云舒沒想到話題就回到了這里：“我們說好了這事兒交給你的。”
趙慎：“你真放心我一個人去？”
紀云舒：“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趙慎不滿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你陪我一起去。”
紀云舒覺得他這樣子十分幼稚， 不過還是道：“好吧。”
趙慎白天有事，兩人到了傍晚才出發。
那艘花船被官兵守著，閑雜人等不讓靠近。
好在趙慎有蔡知府的手令。
船上不同往日的熱鬧，姑娘們都在自己的房間，外面沒有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讓紀云舒意外的是，纖纖的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對方似乎專門在這里等他們，準備了一桌子菜。
看到他們進來，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好久不見。”
是蕭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