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發完那個收到的表情包,表情卻并不平靜。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深吸了一口氣。
她是這場感情里最清醒的旁觀者。
從卿意帶著枝枝艱難打拼,到陸今安默默守護,再到周朝禮歸來、三人的關系塵埃落定,她看得一清二楚。
卿意對陸今安,從來只有感激與依賴,那份情誼真摯,卻與愛情無關。
正因為看得太明白,傅晚才覺得為難。
卿意那句替我勸勸他,看似簡單,實則千斤重。
她不好跟陸今安說什么——
說卿意心里只有周朝禮?
說他的等待從一開始就沒有結果?
這些話太殘忍,她實在說不出口。
陸今安從來不是脆弱的男人。
他沉穩、通透,商場上雷厲風行,私下里溫和靠譜,可再堅強的人,面對求而不得的感情,心里也難免會有傷口。
傅晚不想做那個親手揭開傷口的人,更不想成為傷害他的那一個。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反復幾次,最終還是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算了,有些事,或許讓時間慢慢淡化,才是最好的方式。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老宅打來的。
傅晚的眉頭瞬間蹙起。
不用接,她也知道電話那頭會說什么——
無非是催她相親,催她考慮家族聯姻的事。
她劃開接聽鍵。
果然。
母親溫柔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晚晚,下周李家的公子回國,我已經幫你約好了見面,你可一定要去。”
“媽,我說過我不喜歡他。”
傅晚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
“喜不喜歡不重要,李家和我們傅家聯姻,對公司的發展有百利而無一害。”
母親的聲音沉了下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懂事了,婚姻本就是一場互利共贏的交易,哪有那么多兒女情長。”
“交易?”傅晚自嘲地笑了笑,“在你們眼里,我的婚姻就只是一場買賣嗎?”
“話不能這么說,但豪門世家的子女,哪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母親的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勸誘,“聽話,去見見吧,李家公子一表人才,對你也有好感。”
傅晚不想再爭辯,她太清楚家里的規矩,也明白自己的命運早已被安排好。
聯姻是注定的,她反抗不了,只能被迫接受。
“我知道了,到時候再說吧。”
她敷衍著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心里煩躁得厲害。
這一刻,她忽然體會到了陸今安的心情。
被人推著往前走,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那種無力感,如出一轍。
她不想待在家里,不想面對那些讓人窒息的話題。
思索片刻,她拿起車鑰匙,起身出門——
去九空科技吧,那里有她熟悉的環境,或許能讓她放空一下。
傅晚開著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九空科技樓下。
公司大樓,燈火通明。
她刷卡走進大樓,乘坐電梯直達頂層。
剛走出電梯,就看到陸今安辦公室還亮著燈。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不斷滾動,顯然是在做數據測試。
傅晚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
她輕輕走過去,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陸今安抬起頭,看到是她,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千金大小姐怎么半夜來公司?是來視察工作的嗎?”
傅晚走到他辦公桌前,找了個椅子坐下。
她目光落在他屏幕上的數據流上,“你怎么也在公司?心情不好?”
她的語氣直接,沒有絲毫拐彎抹角。
陸今安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他關掉正在測試的程序。
男人看向傅晚,語氣帶著一絲調侃:“我不至于這么脆弱吧?”
不過是失去了一段無望的感情,還不至于讓他失魂落魄到需要躲在公司里療傷。
傅晚聳聳肩,不置可否:“誰知道呢。”
“就被你撞見一次,你就開始給我扣帽子了?”
陸今安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沒有太多笑意,“我只是覺得晚上安靜,適合處理一些復雜的工作,數據測試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白天太吵了。”
“是嗎?”
傅晚看著他,“你就是掩蓋得好而已。”
“真心喜歡過的人,怎么可能不傷心?”
她太了解陸今安了,他總是把情緒藏得很深,習慣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
可眼底的落寞騙不了人,那份強裝出來的鎮定,也終究掩不住心底的失落。
陸今安被她戳中了心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沉默了幾秒,沒有反駁。
只是轉移了話題:“不說我了,你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提到這個,傅晚很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往椅子后一靠。
“家里催婚,太煩了,出來躲躲。”
陸今安有些意外。
他印象中的傅晚,一直是灑脫隨性的,似乎從來不會為這些事情煩惱。
“豪門聯姻?”他試探著問。
傅晚點了點頭,“可不是嘛。”
“在他們眼里,婚姻就是一場交易,只要對家族有利,誰在乎我喜不喜歡。”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陸今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語氣帶著幾分玩笑:“說起來,你家也催婚吧?”
“要不我倆聯姻得了,互相躲個清凈,也能堵住家里的嘴。”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像是一句隨口而出的玩笑,可傅晚的心跳卻莫名快了幾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深夜的情緒作祟,
或許是真的想找個借口擺脫那些無休止的相親。
又或許,是看到陸今安落寞的模樣,心里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念頭。
陸今安也愣住了,他看著傅晚,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
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又像是純粹的玩笑。
他看著傅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聯姻?傅大小姐,你確定要和我這個剛失戀的人綁定在一起?”
“有什么不好的?”
傅晚挑眉,語氣依舊帶著玩笑,“你人品靠譜,能力出眾,和你聯姻,我不虧。”
“而且,我們互相了解,也不用勉強自己和陌生人相處,多好。”
陸今安看著她,眼底的笑意漸漸深了些。
他知道傅晚大概率是在開玩笑,可不得不說,這個提議確實讓他有些心動。
至少,能堵住家里的催婚,也能讓他暫時擺脫那些關于卿意的回憶,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認真的?”
他看著傅晚,語氣帶著一絲探究。
傅晚的心跳更快了,她別過臉,避開他的目光,語氣故作輕松:“當然是開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聯姻。”
話雖如此,可心里那絲異樣的情緒,卻久久沒有散去。
陸今安也沒有再追問,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語氣恢復了平靜:“其實,不用勉強自己。”
“如果真的不想聯姻,或許可以試著和家里好好溝通。”
“溝通?”
傅晚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溝通不了。”
陸今安沉默了。
確實是。
他們更能理解彼此的家庭環境。
傅晚看著陸今安專注的側臉,心里忽然覺得有些慶幸。
幸好,還有這樣一個人,能讓她在深夜里傾訴心事,不用偽裝,不用刻意討好。
“其實,”陸今安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如果你真的想躲婚,我可以幫你。”
傅晚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就像你說的,我們可以假裝聯姻。”
陸今安的語氣很認真,“對外宣布我們在一起了,這樣既能堵住家里的嘴,也能讓你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等你想清楚了,或者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我們再和平‘分手’。”
傅晚愣住了,她沒想到陸今安會當真,還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假裝聯姻?
這聽起來像是電視劇里的情節,可此刻,卻真實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著陸今安真誠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動搖。
或許,這真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能讓她暫時擺脫那些無休止的催婚和相親,也能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你……是認真的?”傅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當然。”陸今安點了點頭,“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而且,這樣對我也有好處,我家里也在催婚,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躲一躲。”
傅晚看著他,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起來:“好啊,那就這么說定了。”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雖然是假裝的,但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傅晚心里的煩躁似乎減輕了不少。
她知道,這只是一場臨時的約定,一場互相幫忙的戲碼,可她還是莫名地松了口氣。
陸今安看著她釋然的笑容,眼底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陸今安指尖叩了叩桌面。
“但有個前提條件。”
傅晚抬眸看他。
“我們這種關系,你是女孩子,我不能虧待你。”
陸今安嗓音淡淡的:“除了伴侶之間特定的親密,其他方面我會按照對未婚妻的規格對你,希望你端正好態度。”
傅晚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怕我誤會你喜歡我,所以提前把丑話說在前面?”
她太了解陸今安的紳士,卻也忍不住想逗逗他。
陸今安笑著看她:“故意誤會我?”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不能占了你的名聲,卻什么都不做。”
“給你相應的尊重和待遇,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心里清楚,聯姻是臨時的約定,可傅晚的名聲是實實在在的。
既然要假裝,就不能讓她受委屈,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作為朋友的擔當。
傅晚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點頭:“行,我同意。”
她向來知道陸今安的分寸感,他說的規格,必然是周全又得體的,絕不會讓她陷入尷尬。
想了想,她又笑著追問:“以后有什么事,我都能叫你吧?未婚夫能做的,你也能做?”
比如應付家里的飯局,擋掉不必要的相親,甚至是偶爾的情緒傾訴。
陸今安迎上她的目光:“名分不是白給的。”
“這個身份,我會盡心盡力。”
“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盡管提。”
他向來言出必行,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傅晚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認識這么多年,從校園到職場,彼此的脾性早就摸得透透的。
他們沒有陌生人間的扭捏,也沒有多余的試探,所有關系一旦說開,反而格外順暢。
“那我明天就和家里說。”
她拍了拍桌子,語氣干脆,“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回去,見個家長,把這戲做全套。”
陸今安:“聽你的安排,時間你定,我隨時有空。”
傅晚點頭。
忽然覺得有些奇妙。
這種事兒,就這么解決了?
她其實不想想那么多。
他們都煩。
那應付一下又何妨。
“現在不煩惱了吧?那么討厭工作的傅大小姐都能半夜跑來公司。”
傅晚撇撇嘴,“別嘲笑我了。”
陸今安收拾好東西,轉頭看向傅晚:“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我自己開車來的。”
傅晚擺擺手,起身拿起包,“明天我聯系你,咱們商量下見家長的細節。”
“也好。”陸今安沒有堅持,“路上小心,到了發個消息。”
傅晚應了一聲,推開門走出辦公室。
走到電梯口,她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辦公室門口的陸今安。
感覺奇妙。
從朋友到未婚夫妻?
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傅晚給卿意發了消息。
[我要和陸今安訂婚了,你別驚訝。]
卿意電話立馬打來了,“你們怎么回事?”
傅晚走出電梯,“家里催婚,互相躲清凈。”
“這不是兒戲。”
傅晚笑了笑,“我們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們和陸哥多少年了,有可能早就有可能了,多純粹的朋友關系。”
“我現在甚至還有些想笑,感覺跟過家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