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沒看見來電顯示，但姜南舒坐在霍令宜旁邊，一眼就看見了。
霍令宜和邱政霖自從簽了離婚協議后，私下幾乎沒有任何往來。
這通電話，八成就是親子鑒定有結果了。
霍令宜也感覺到自家母親臉色都緊張了起來，一邊拿著手機起身，一邊安撫性地拍了拍姜南舒的后背，“我去接一下。”
別說姜南舒了，霍令宜也有些心情復雜。
沈明棠是小五……
對他們一家人來說，都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甚至，是霍家人第一次希望結果不對，希望真正的小五還在等著他們找到她，接她回家。
霍令宜走到后院接通，沒有問候，只開門見山：“結果出來了？”
她的性格一貫是這樣。
兩人結婚的那幾年，她也從來都是平淡的、沉靜的。
除了對家人，旁人似乎摸不到她柔軟的那一面。
邱政霖并不意外，也是例行公事般開口：“對。”
“電子版我現在發你微信上。”
“好。”
霍令宜應了一聲，嗓音清冷地道：“那先不說了。”
話落，直接撂斷了電話。
邱政霖怔了怔，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界面，眼底浮現些許無可奈何，點進與她的對話框，將電子版鑒定結果發來了過去。
【小宜，恭喜你們。】
他知道，霍家有多想找回這個小小姐的。
而霍令宜收到消息，看見這句話腳步都頓了一下，還沒打開親子鑒定結果，但心已經死了大一半。
她不死心地打開結果看了一眼，本就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登時冷靜得有些異常。
——支持姜南舒為沈明棠的生物學母親。
胎記。
平安墜。
親子鑒定。
明明每一樣都能證明，沈明棠確確實實是他們家小五。
可霍令宜不知怎么，不僅沒有找回妹妹的喜悅，心里反而不踏實得厲害。
對話框里“恭喜”兩個字，也顯得尤為諷刺。
她退出聊天界面，直接刪除了對話框。
反正，她和邱政霖的聊天記錄少得可憐，刪了也不影響什么。
回餐廳的時候，她想起什么，又找到邱政霖的頭像，還是給他發了句消息。
【找個時間，去把證拿了。】
而后，快步朝餐桌走去。
不止是姜南舒，其他人也隱約猜到了什么，都在等她回來。
霍老夫人看見她進來，立馬問：“令宜，怎么樣？”
“……親子鑒定顯示的確實是。”
霍令宜也瞞不住這么大一件事，不過，話鋒一轉，道：“但我覺得只做一次親子鑒定還是有些草率，等案子了了，再找機會做一次，確認一下。”
霍欣瑤心里一個咯噔，忙道：“大姐，這樣做會不會太讓小五心寒了？她離開家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
霍令宜冷冷瞥向她，眸光里的那點審視隱藏得很好，“所以說，是找機會做。”
找機會做。
什么意思。
就是在沈明棠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
要真是血脈相連的關系，既保證了不出錯，又不傷害感情。
可霍欣瑤卻更慌了，這樣一來，沈明棠那個蠢貨更防不勝防。
畢竟，沈明棠拿什么和霍令宜一個年紀輕輕就在政界混得風生水起的女人比腦子與手段。
“這樣……不好吧？萬一被小五發現了，不是更……”
霍讓不耐煩地放下筷子，“你一個外人，哪兒來那么多這不好那不好的，大姐說話，你聽著就行。”
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他倒是希望，大姐趕緊找機會弄清楚。
沈明棠是他妹妹。
老天！
這就是以后讓他抬不起頭的人生最大的污點了。
他都不敢想下午回了景城，商郁那廝要怎么嘲笑他。
他一時嘴快的“外人”兩個字，一下就讓場面失了控。
霍欣瑤瞬間崩潰，看向霍霆決，哭嚎著質問：“爸！您聽聽阿讓說的什么，好好好，現在小五才剛剛找到，這個家就容不下我了是不是？？”
……
姜南舒聽了霍令宜所說的話后，就讓傭人推著她回房了。
這會兒，餐廳的氣氛劍拔弩張。
在霍霆決開口之前，霍老爺子猛地一拍桌，本就威嚴的臉上生出幾分怒氣后更加駭人，“哭哭哭，你要真覺得霍家容不下你，現在就可以走人！”
沒有養了她二十幾年，到頭來還要這樣被指責的道理。
連個好名聲都圖不到。
霍老爺子也覺得冤得很！
成天哭爹喊娘的，一副小家子氣的做派，跟誰都對不起她似的。
以前，霍老爺子都是不屑于管家里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的。
他這一句，讓霍欣瑤懵了，連哭都忘記了。
真走人……
離開了霍家，她在海城算什么？
霍讓不僅不見好就收，還笑著沖她往院子里抬了抬下頜，“聽見沒有？爺爺讓你現在就可以走。”
“好了，渾小子。”
霍霆決對這個小兒子，是又愛又恨。
霍家每個孩子，都被教育得沉靜有禮，唯獨這小子，總是勁勁兒的。
霍霆決：“自己說話沒點分寸，還在這里得理不饒人。”
“……”
霍讓哼笑了一聲，“您也覺得我只是說話沒分寸，不是說錯話了，對吧？”
沈明棠這個事，本就讓家里雞飛狗跳，霍京澤給了他一手肘，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再加上霍欣瑤再氣再委屈，這會兒也不敢再接他的話，霍讓這才安靜下來。
霍欣瑤吸了吸鼻子，一副明事理的模樣開口：“小五還在警察局，咱們要不要……”
昨天讓警察把人帶走，是因為還沒確定沈明棠的身世。
現在確定了，總該把人撈出來了吧。
“不需要。”
霍令宜話音剛落，玄關處突然傳來動靜。
霍讓揚聲問了一句，“霍伯，來客人了？”
管家領著面色發白的沈明棠走了進來，“四少爺……是小小姐回來了。”
霍家眾人，皆是一愣。
任誰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快就從局子里出來了。
霍令宜幾乎是下意識的，朝霍欣瑤和霍霆決看過去。
怕是他們兩個，私下和警方打了什么招呼。
霍霆決連忙搖頭，“你媽可以給我作證，我昨晚一通電話都沒打出去過。”
昨夜，姜南舒情緒很差，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
就怕姜南舒又像早些年那般，又做出什么傻事。
霍欣瑤也是聳聳肩，“我一個外人，哪兒有這么大的權利。”
“是、是我……”
沈明棠局促地捏了捏手心，硬著頭皮開口：“我懷孕了，所以他們讓我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