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歲寧哽咽道:“你們都有夫君疼,就我,孤苦伶仃一個人?!?/p>
她覺得新帝這是在欺負人,把她折騰過來聽別人夫妻怎么恩愛,她哪里受得了,她恨不得立馬飛到北關(guān)去,日日夜夜和趙馳風(fēng)廝守。
鄭書雅心慌地開始勸錢歲寧。
可她一關(guān)心,錢歲寧的委屈便更泛濫了。她又不能說自己是收了新帝的禮才過來的,便只能傾訴對趙馳風(fēng)的思念之情。
鄭書雅想到她新婚不久,便和她的夫君分別,確實可憐。
再想到自己剛才一個勁描述自己和徐行之間的和諧相處,頓時心生愧疚。
見錢歲寧哭個不停,鄭書雅腦子一轉(zhuǎn),忽然改了口:“其實我和徐太醫(yī)沒你想的那么恩愛,不然怎么可能剛成親沒幾日便鬧矛盾?”
錢歲寧的哭聲果然變小了,抽抽嗒嗒的:“啊?你倆到底怎么了?”
鄭書雅欲言又止了片刻,有些為難道:“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其實……其實我總覺得徐郎年紀(jì)大了些,跟他聊不到一起?!?/p>
錢歲寧吸吸鼻子,思緒被轉(zhuǎn)移:“原來是這個?這有什么呀?我家趙將軍也長我?guī)讱q呢?!彼f著湊近鄭書雅,小聲道,“陛下還比皇后大十歲呢!皇后娘娘跟你差不多大。所以徐太醫(yī)也算不得老牛吃嫩草,你別因為這個嫌棄徐太醫(yī),他為人很不錯的?!?/p>
鄭書雅看這一招有用,又看她眼里還有淚光,便再接再厲道:“徐郎名聲不好,你肯定也聽過吧,他以前……哎,不說也罷?!?/p>
鄭書雅仿佛很頭疼,捂著腦袋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錢歲寧看她如此,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傷心,也忘了繼續(xù)思念趙馳風(fēng)。
“那算什么?以前我看上我家將軍時,他還只是陛下潛邸里的一名護衛(wèi),我爹娘接觸過他以后,也沒反對。我那時候可是被京城那些名門貴女笑話死了,但是我堅持不改變我對趙將軍的心意,如今那些笑話過我的,誰不羨慕我?”錢歲寧說起這件事,驕傲得很。
她覺得喜歡一個人,便要堅持,不要因為一些小挫折便輕言放棄。
鄭書雅想了想,錢歲寧的事情和她剛剛說的問題,好像是兩碼子事?
不過看到錢歲寧熠熠生輝的臉,她便沒有提醒,由衷地感嘆道:“你父母對你可真好,我便不行了,我父母從來不支持我做我想做的事情?!?/p>
“你想做什么?你如今嫁來徐府了,你可以跟徐太醫(yī)商議。他是個明事理之人,只要你想做的事情不是太離譜,他肯定會支持你!”錢歲寧眼睛亮亮的。
反正趙馳風(fēng)說了,將軍府只會有她這么一個女主子,在外面不好說,但是在將軍府,她說一,他絕對不說二!
想到這個,錢歲寧的心里便由衷地自豪。
她不僅嫁了個位高權(quán)重的男子,還頂天立地,還疼妻護妻,她的命可真好!前半輩子有父母寵愛,后半輩子有夫君寵愛。
鄭書雅看到錢歲寧已經(jīng)重新展露笑顏,悄悄松了一口氣。
不哭了便好,不然別人要以為她在欺負錢歲寧了。
不過錢歲寧的話在她心里打起一片水花,她不禁真的開始動起心思來:“你真的覺得徐太醫(yī)能支持我?”
錢歲寧也不太確定,畢竟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男子如她的趙大哥那般好。
她不太確定道:“你想做什么?”
鄭書雅頓時猶豫了,她想做的事情,在她父母眼里不是女子該做的事情,被打壓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對外人說。
萬一外人也跟著嘲諷打壓,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我……我想做先生,教書育人……只教女子?!编崟沤Y(jié)結(jié)巴巴,鼓起勇氣說出來。
說完,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向錢歲寧,不想漏過她的任何反應(yīng)。
這個想法還是她幼時隨著父親遷居京城,在半道上產(chǎn)生的。
一路上,她看到有的小姑娘趴在私塾外的窗戶邊,貪婪地跟著學(xué)知識,可是每每被發(fā)現(xiàn),便會被夫子驅(qū)趕,被里面上課的男孩子嘲諷;她還看到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在家中做各種活計,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
她那時候問過小王氏,為何她們不能跟著識字讀書。
小王氏告訴她,因為她們的母親也是從小這么過來的,男子掌家,他們都覺得女子從小就該在家?guī)鸵r,長大了再嫁人生兒育女。仿佛女子的使命便是如此,她們不需要讀書,不需要開慧,不需要長太多見識。
鄭書雅從那時起,心里便生出以后要當(dāng)女夫子,她要教女子們讀書,讓她們也知道這個世道不是只有她們看到的那片天地。
錢歲寧單純善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鄭書雅這個想法有問題:“那便去當(dāng)啊,這有什么問題?”
“周圍認識的都是男夫子,書院里也只收男學(xué)生,父親母親說我異想天開……”鄭書雅露出落寞之色。
她沒有改變這個世道的能力,也沒想過讓女子變得和男子一般能做官能拋頭露面,可她就是想做點兒什么。
錢歲寧不悅道:“你我都識字,為何女子不能開學(xué)堂?你幼時不是跟女夫子學(xué)的知識嗎?”
京城里達官顯貴,有能耐的會請有名望的女子教導(dǎo)女兒們,錢歲寧便是如此。
不過仔細想想,這樣的女夫子確實極少。
“達官顯貴和老百姓不同,老百姓的女兒多半沒有機會學(xué)知識的,她們許多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鄭書雅耐心和錢歲寧解釋。
錢歲寧若有所思,也沒辦法,只能道:“我支持你,你好好和徐太醫(yī)商議,倘若他點頭,我愿意出錢與你一起辦女子學(xué)堂?!?/p>
鄭書雅鼻子一酸,感動地看過去:“你支持我?”
錢歲寧認真道:“那是自然,你回頭好好跟你家夫君商議商議。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p>
鄭書雅送走錢歲寧后,心里涌動著難言的沖動。
原來她想做的事情也是有人支持的,錢歲寧不覺得她異想天開,徐行會不會也如此開明?
她若有所思地往水明樓走,沒注意周圍的動靜,進屋也沒聽到徐行正在跟她說話。
徐行疑惑地走過去,正要朝她眼前擺擺手,她竟然一頭撞進了他懷里,徐行頓時哭笑不得,直接將人摟?。骸霸趺匆换貋砭屯稇阉捅В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