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淪陷的消息,迅速傳遍北方。
太子被賜毒酒身亡,建文帝駕崩,魏王登基一年多龍椅還沒坐熱就被燒死。大敬的天崩塌了!
江南義軍占了京城,喬天王迫不及待地?fù)Q上龍袍坐了龍椅,宣布建立嶄新的天朝,下旨昭告天下,不征勞役,不加賦稅。贏了一大波民心。
司徒大將軍帶著潰敗的宿衛(wèi)軍逃出京城,建寧帝謝離就在冀州,往北逃是不行了。南方是喬天王的老巢,更不能去。司徒大將軍一路往西南方向逃竄,在秦州勉強落了腳。一路上燒殺掠劫強征軍糧抓壯丁充實隊伍,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建寧帝親自寫了檄文,慷慨激昂地痛罵反賊喬天王,并宣稱朝廷正統(tǒng)在冀州。這份檄文中,還有對忠臣良將的呼喚,對萬千黎民百姓的憐惜。
不得不說,這份檄文寫得恰到好處。常年生活在苦難中的百姓懂不懂不重要,總之,各地武將和有錢糧的大戶們有不少聞風(fēng)而去。
幽州和冀州接壤,離得太近了。北平軍不必說,是建寧帝最忠誠的軍隊。廣寧軍的楊將軍,派侄兒去冀州覲見天子,表示忠心。
范陽軍的呂將軍是根墻頭草。之前站在朝廷那一邊,對冀州的小朝廷嗤之以鼻?,F(xiàn)在喬天王勢盛兵多,呂將軍早已派人去京城,向喬天王表達(dá)投誠之意。
兵力最多的遼西軍李將軍,既沒去冀州,也沒向喬天王低頭。直接占了遼西郡,屠了郡守府,舉旗自立,自稱遼西王。
幽州境內(nèi),三支軍隊立場各自不同,氣氛頓時就緊張起來。
王縣令心驚膽戰(zhàn)地來了裴家村:“眼下外面一片紛亂,六姑娘打算怎么辦?”
裴青禾近來每日加緊練兵,實在沒什么閑空應(yīng)付王縣令,隨口道:“沒什么打算?!?/p>
王縣令簡直要給裴六姑娘跪下了:“范陽軍已經(jīng)投靠喬天王了,廣寧軍選了冀州那邊,遼西軍的李將軍都成遼西王了。六姑娘心里總該有成算?!?/p>
幽州外混亂不堪,不說也罷。只幽州三支軍隊,就是三條路。這對幽州百姓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立場不同選擇不同,就意味著三支軍隊會爭地盤搶錢糧,戰(zhàn)火將起。
裴青禾扯了扯嘴角,安撫王縣令:“不用擔(dān)心,我會保昌平縣平安無事?!?/p>
王縣令先松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上汗珠:“下官代昌平所有百姓,謝六姑娘大義?!?/p>
“以后昌平縣的稅賦錢糧,下官收齊后便交給六姑娘。”
裴青禾毫不客氣,點點頭:“交稅賦錢糧一事,去找時總管商議?!?/p>
時硯離開時家投奔裴家村,也是幽州地界里一樁大新聞。這半年多來,時硯經(jīng)常和昌平縣衙打交道。
王縣令對時硯也算熟悉了,立刻領(lǐng)命。順便厚著臉央求六姑娘派人去昌平縣。
裴青禾將裴蕓裴燕冒紅菱三人叫了過來:“昌平縣是我們的地盤,得派兵駐守。免得有人打昌平縣的主意。你們誰愿去?”
這和偶爾派兵不同,是要長期駐守。
裴燕第一個表態(tài):“我是急性子,待不住熬不住。我要跟著你?!?/p>
那就只能在裴蕓和冒紅菱兩人中二選一了。
裴青禾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掃了個來回。裴蕓主動張口道:“我去吧!二嫂留在村子里,每日晚上還能見一見小狗兒?!?/p>
冒紅菱感激地看一眼裴蕓。
裴青禾心里屬意的也是裴蕓,低聲道:“我給你五百人。你去了之后,接管城門和縣城的治安防衛(wèi)。再從百姓中挑些身體康健結(jié)實的,加以訓(xùn)練。”
練兵不是朝夕之功,像喬天王那樣,號稱有十幾萬人,其實真正能打的精兵不過兩三萬。更多的是隨行的流民,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
這些隨軍沖鋒的流民,打過幾回實戰(zhàn),熬過生死劫難后,就是最好的兵源。在兵力欠缺不足的時候,可以補充進軍隊。
裴家村如今有萬人,每日操練的精兵有兩千。其余人每日做半日農(nóng)活,另外半日也是要操練的。到了危急時候,這七八千人也都勉強能算半個兵。
既要駐扎昌平縣城,練兵便是一大要務(wù)。
以后占的地盤越來越多,總不能都靠派兵前去駐守。裴蕓也算是打前哨,給后來者打個樣。
裴蕓心中有數(shù),點點頭應(yīng)道:“好,我去了之后就招募百姓練兵?!?/p>
裴青禾略一思忖:“你將趙大和鄭小英他們都帶上。他們原本就是昌平縣的人,現(xiàn)在練了一年光景,提刀也勉強能戰(zhàn)了。如此,也能減少百姓對征兵操練的惶恐?!?/p>
裴蕓一一應(yīng)下。
如今裴家村也有兵冊。兵冊上詳細(xì)記錄了姓名籍貫身份來歷善用的兵器等等。每本兵冊有兩百人,共有十本。另七八千人,同樣記錄的細(xì)致,只是沒歸在兵冊里。
裴蕓翻了半日兵冊,點了八成男兵兩成女兵。成親有孩子的,一律排除在外。
裴青禾將時硯叫過來。時硯拿出慣用的金算盤,細(xì)長的手指噼里啪啦地?fù)芘煌?,算出五百人一個月的錢糧。此外,還有棉衣油鹽傷藥紗布等重要物資,都要一一核算清點。
卞舒蘭也得了命令,帶著廚房里的人準(zhǔn)備兩日的干糧。
裴家村里所有的傷藥都在包大夫的藥堂里。包大夫得了命令,領(lǐng)著學(xué)徒們準(zhǔn)備藥包。每一份藥包里都有現(xiàn)成的傷藥和紗布。五百份藥包打包成了十個大包裹。此外,還有三箱治療凍瘡的藥膏。
包大夫親自將藥送到裴蕓手中。
裴蕓今年十九,身材苗條,臉龐秀麗,沉著冷靜,神態(tài)從容。除了裴青禾,裴家村里的第二號人物就是她,人人敬畏。
包大夫心里有些酸澀。往日好歹每日能見到裴蕓,以后想見一面都不是易事了。
然而,在這樣的大勢前,他那點單戀的心思,實在微不足道。
裴蕓也確實沒有風(fēng)花雪月的心思,道了謝,領(lǐng)著藥離去。兩日過后,裴蕓領(lǐng)著五百人進了昌平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