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里老丁來回轉悠著，時不時嘖嘖稱奇。
羅成雷子正帶著幾個同伴打掃衛生，塵土飛揚。
“等老子攢夠錢，也要買一套這樣的宅子！”老丁很羨慕，他很清楚這個宅院要是收拾好，那會相當氣派。
秦曉東正準備嘲諷兩句，卻看到鐵柱拉著車來到門口。
“鐵柱，大哥呢？”
秦曉東出去張望卻不見張花城身影。
“沒來。”
鐵柱放下車，然后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遞給他道：“哥讓我來找你，給你這個。”
秦曉東接過來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羅成！”
他回頭喊了一聲。
“來了！”羅成飛快地跑過來，向鐵柱點點頭示意，接著咧嘴道：“東哥你喊我啥事？”
“你去黑市盯著，今天開始只要有來黑市賣我們省十市斤地方糧票的都記下來，特別是新的糧票，不要聲張，這事就你我知道，辦好了大哥有重賞！”
秦曉東低聲示意。
重賞？
羅成一聽精神了，二話不說就往黑市跑，縣城里只要有想出糧票的，只有他們這個地方。
“鐵柱，走，我帶你去吃飯，中午你就跟著我們。”
秦曉東對鐵柱招招手。
鐵柱一聽吃飯立馬精神了，急忙拉起車要跟上。
“別拉車去啊，吃飯拉車干嘛，車拉院子里等會還得回來！”秦曉東無語，吃飯你拉車干什么？
可鐵柱顯然不聽，雖然車上沒什么東西，但他可知道這車很貴很貴的，他怕丟。
秦曉東無奈只能任由他拉車去了。
張花城也知道這一批糧票會在本地出的幾率很小很小，大概率會去市里出手，但沒有路子的話找到秦曉東他們就很正常。
今天黑市出手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但還是得做好準備。
龐興華找全了張花城所需的工具，紙張也都找來了，可他也并沒抱有多大希望，推著車去廠里了。
“老龐，你這是去哪了啊，找你可真不好找。”龐興華剛回來，二把手李建春就笑瞇瞇地敲門進來了，手里拿著十幾張需要簽字的條子。
“李廠怎么親自來了啊，找人跑一趟不就行了？”
龐興華起身相迎。
看龐興華要去泡茶，李建春笑道：“不用忙活，這不年底了嗎，這幾家賬單得結清一下，這事我怕下面人和你說不明白，我來和你對接一下，對了老龐，今天中午食堂有魚吃啊，你可真厲害啊，我聽說有黑鯽，還有哲羅鮭和細鱗魚。”
翻看著條子，龐興華聞言道：“偉人說過，人是鐵飯是鋼，不給同志們吃好點，我們的工作都不好做，不能因為吃飯問題影響到戰略部署和內部團結。”
一聽這話李建春也哈哈笑道：“對，你說得對。”
“這兩家的賬單我得去核實一下，其他沒問題。”一會龐興華簽了大部分，留下了兩張沒簽字的。
“行，那老龐你忙著。”
李建春淡淡一笑，起身拿過條子就離開了。
龐興華看著關上的門，許久未動。
張花城此時正在龐興華家里雕刻著橡皮章，已經廢掉三塊橡皮章了，其中有一塊接近成功但因橡皮質量問題導致出現瑕疵。
一直到了中午時，張花城看著紙上的糧票印露出笑容。
一個橡皮紅章，一個覆蓋在紅章上的黑紋邊緣章。
背面的橡皮章就更簡單了，不到半小時就一次性刻成。
當第一張糧票出現以后，張花城拿著它與真的去對比，如果不是自己做的，他都無法分辨出這一真一假。
成了！
紅星機械廠。
龐興華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桌上的魚肉咸菜和窩窩頭，眼神有點空洞。
“廠長，你怎么沒吃啊，這魚很好吃的。”跟著他的小周拿著飯盒回來了，看龐興華一口沒吃有點錯愕。
“胃不太舒服，等會再吃。”
龐興華蓋上飯盒。
“廠長，現在全場工人都說你厲害，又是肉又是魚的，那些能鬧的也都一個個啞巴了。”
小周很高興，畢竟跟對人是很重要的。
一聽這話龐興華頓時一陣寒意席卷全身，他在家里時曾經問過張花城一句話，問他為什么愿意冒險幫他，一個工作名額還不至于干這種后果嚴重的事，張花城卻說他只是在幫自己。
他原本以為說的是紅星機械廠的工作名額，現在他才想起，如果自己被抓，這又是魚又是肉的必然也需要交代來源的，如此一來他與食品站王振剛是同學，王振剛找張花城來送的這種事必然瞞不住，如此一來不止張振剛要完蛋，連張花城也一樣……
他只想這自己這邊出事的問題了，卻忽略了這些，而且李建春是知道什么了嗎？
張花城到底是什么人？
“小周我回去吃點胃藥，有什么事你盯一下。”
龐興華起身。
他突然對張花城有一點信心了。
“廠長要我送你嗎？”
小周趕緊起身。
“不用，老毛病了。”龐興華提著包離開了。
當他趕回家里時，卻看到張花城正在院子里轉悠。
見龐興華回來了，張花城笑道：“龐伯伯，你回來的真是時候。”
原本一看張花城在瞎轉悠他就心灰意冷了，聽到回來的真是時候他忍不住浮現出一個讓他心跳加速的想法。
難道真的成功了？
在龐興華期待的目光中，張花城從口袋掏出幾張糧票遞過去：“龐伯伯，找一下你給我的那一張。”
龐興華趕緊撐好自行車接過糧票，一張張快速翻看，臉上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非常確定只給了張花城一張樣本，其他的都在他包里的！
“你，你……”
他忍不住毛骨悚然，如果張花城去造假，那將會是多恐怖的事？
“還差多少張？”
龐興華激動的手都在顫抖。
“一張不差，屋里正在晾干，我裁開就行了，裁開要費點勁，需要用尺子和刀子快速切開，不然會有毛邊的。”
張花城示意書房。
龐興華顧不得別的，飛快地向書房跑去。
當他來到書房時，他就看到地上一張張蓋滿印記的紙張，他徹底愣住了，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龐伯伯，明天你們廠里發糧票的時候我和你一起，我來找出誰在害你，不找出來早晚還會出事。”
張花城很清楚這種潛在的威脅，如果不除掉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花城，伯伯問你一件事。”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龐興華看向張花城，聲音也在微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