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府內卻燈火通明,戒備森嚴。
秦蒼親自守在通往內院書房的必經之路上,眼神銳利如鷹,確保連一只可疑的飛蛾都無法靠近。
書房內,燈火通明。
沉重的紫檀木書案上,油燈的光芒將三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墻壁上。
姜懷玉已換下那身偽裝,穿著一身深色常服,吊兒郎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著時薇剛剛送來的蓮子酥,吃的好不愜意。
夏簡兮坐在書案一側,一身素凈的月白衣裙,在暖黃的燈火下顯得沉靜而專注。
她面前攤開著一本厚厚的兵法,但顯然心思并不在書上,目光時不時投向門口。
姜懷玉抬眼看向夏簡兮,笑了一聲:“別擔心,我們走的時候,他就已經出來了,多半是被什么尾巴給盯上了,這才晚了些!”
一旁的瑤姿給夏簡兮添了杯茶水,低聲說道:“小姐放心才是,王爺的輕功在我們幾人之上,不會被人發現的!”
下一瞬,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風,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正是易子川。
他臉上帶著奔襲后的風塵,但眼神依舊清亮銳利,動作輕捷地反手關上門。
“回來了?”夏簡兮立刻站起身,聲音里帶著關切和急切,“一切可還順利?”
姜懷玉也轉過身,目光如電般落在易子川身上。
易子川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成功的笑意:“那廝藏得很深,但還是被我找到了!”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沒有絲毫耽擱,從懷中貼身的內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用油紙嚴密包裹的冊子和那幾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油紙包裹被輕輕放在紫檀木書案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書房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那本冊子厚實,深藍色的封面沒有任何標識,邊緣磨損,顯然被頻繁翻閱,幾封信件則顯得陳舊,火漆上的印鑒模糊不清,透著刻意隱藏的意味。
夏簡兮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她快步走到書案另一邊,忍不住蹙眉:“這些都是從李守正那里得來的?”
“就是這些?”姜懷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緊繃的期待。
“嗯,藏在書架后的暗格里,守衛被前廳的混亂吸引,時機正好。”易子川言簡意賅,隨即補充道,“不過,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尾巴,費了點功夫才甩掉,只是不清楚是哪方的勢力!”
姜懷玉不再多問,他深吸一口氣,親自上前,動作沉穩而慎重地解開包裹的油紙繩結
油紙被一層層剝開,露出了里面那本深藍色的厚冊子和幾封密信的真實面貌,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陳舊紙張的氣息在溫暖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夏簡兮立刻拿起其中一封密信,對著燈火仔細觀察火漆的痕跡和紙張的質地。
她的眉頭微蹙,專業而專注:“火漆是特制的,難以辨認具,但是這紙張,應當是江南貢院特產的‘澄心堂’紙,雖不算絕頂稀有,但非尋常官員可用?!?p>與此同時,姜懷玉已經翻開了那本厚厚的冊子。
冊子內并非工整的公文,而是密密麻麻、字跡各異的記錄!有潦草的流水賬目,記錄著大筆來路不明的金銀進出,數額之大令人咋舌。
更要緊的,則是其中,有詳細的人員名單,其中不少名字被朱筆圈出,旁邊標注著“調離”,“失聯”甚至“處置”等冷酷的字眼,更有一些詭異的符號和簡短的密語,像是某種約定的暗號。
姜懷玉的目光如同鷹隼般快速掃過一行行令人心驚的文字,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看這里!”夏簡兮眼尖,指向冊子中間一頁。
那一頁的頂部赫然寫著“宋秦林”三個字!
下面記錄著幾筆模糊的款項支出,日期就在宋秦林遇害前后,收款方只寫著一個潦草的代號“黑七”,旁邊用小字批注著:“查賬隱患,需徹底清除”。
夏簡兮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身邊的易子川,果不其然,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陰沉,身側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
良久,易子川才緩緩抬手,再往后翻,在幾頁關于“礦稅”的記錄后,又出現了宋秦林的名字,旁邊批注著,“多管閑事,不知收斂,已令其閉嘴”。
那一瞬間,四周仿佛凝固了。
書房里只剩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三人壓抑的呼吸聲。
夏簡兮放下手中的密信,湊近那本冊子,她的指尖劃過“黑七”和“礦稅”的字樣,又仔細嗅了嗅冊子邊緣,眉頭緊鎖:“冊子上除了墨跡和霉味,還有一種極淡的…硫磺和硝石混合的氣息?這味道,有些熟悉!”
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的光芒,看向姜懷玉:“姜大夫,你記不記得,我們曾在宋橙的身上,聞到過類似的味道?雖然很淡,幾乎被其他的臭味掩蓋,但就是這種混合了硫磺、硝石還有,一種特殊藥草灰燼的味道!”
姜懷玉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出鞘的寒刃!易子川也瞬間繃緊了身體。
“你的意思是……”姜懷玉的聲音冷得像冰,“這冊子,或者接觸這冊子的人,與關押宋橙的那個黑廠有關!”
夏簡兮沉默許久,隨后看向易子川:“宋大人死后,必然會有人去調查過他身邊的人,宋橙幸免于難是因為她不在其中,也不知情,但她還是被抓到了那處黑廠做勞役,說不定,那些人并不是不想殺她,而是因為人手不足,畢竟那個時候,一場天災再加上人禍,江南死了太多人了!”
姜懷玉瞇起眼睛,眼底帶了幾分探究:“你們說,這個‘黑七’會不會就是執行滅口的人,如果是的話,那宋大人的死,與他必然也脫不了干系,那我們只要找到這個‘黑七’,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這幕后之人,或許,還可以找到黑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