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一到滬市,陸敏甚至來不及休息。
她拉著程長冬,直奔他們之前就看好的那個鋪面。
貨在路上了,她必須盡快把店盤下來。
但她不是直接去和老板談盤鋪面,而是回了程家。
她和程長冬有商有量的,“長冬,我們年紀太小了,我怕房東看我們是學生,會故意抬價,或者在合同上坑我們,咱們找程叔幫忙。”
她現在再能干,也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
盤鋪子這么大的事兒,還得大人出面。
程長冬拍了拍胸脯,“沒事,這事兒包在我爸身上!”
程月寧在他們后面,把他們的對話全聽進去了。
她忍不住笑,“你倒是會給大伯攬活兒。”
程長冬這時才想起,程月寧還跟著他們,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嘿嘿”地尷尬笑了笑。
三人回家,大伯娘看著他們,就眼圈微紅。
“這幾天累壞了吧?快進來歇歇,洗手吃飯了。”
飯桌上,大伯娘問東問西的。
程長冬著急,“媽,我們都回來了,肯定很好!”
大伯娘氣得拍了他幾巴掌,他故意呲牙咧嘴喊著疼。
“我先和我爸說正事兒。爸,我們都準備好了,你幫我們盤鋪子唄。”
程大伯自然答應。
第二天,程大伯換了身干凈的工裝,帶著程長冬和陸敏,直接找到了房東。
程大伯也沒提這是給孩子們租的,和房東一陣拉扯之后,談妥了價格,以他的名義簽了租賃合同。
程月寧不在滬市,兩孩子還小,也就只有他簽這合同合適。
鋪面順利拿下,陸敏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立刻開始盤算裝修的事。
程月寧這時才感覺奇怪,鋪面還沒裝修,可是他們走時訂了貨,這兩天就會到了。
她也沒提醒陸敏,想看看陸敏怎么解決。
到了約定的時間,程長冬和陸敏提前找了車,去貨運站接貨。
整整二十二大包衣服!
陸敏倒是沒想到,五千塊錢的衣服堆在一起,居然這么多。
不過,陸敏也沒慌,兩人一起把貨裝上車。
這時程月寧才知道,陸敏早有準備,提前在店面附近租了一個院子,當倉庫。
鋪面還在裝修,但沒有店面,也不影響他們賣貨。
之前沒有店面的時候,他們就擺個小攤,現在直接擺個大點的攤就行。
陸敏心里有個想法,今年就讓月寧姐回本!
所以,她要爭分奪秒,不能讓這些錢這些貨,壓在手里,資金要流動起來,才能賺更多的錢!
于是,大學城附近就出現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白天,無論是陸敏還是程長冬,課余時間,就到未來服裝店的門口擺攤。
晚上,攤位又轉移到了學生宿舍樓下。
程長冬負責扯著嗓子吆喝,他嗓門大,人又熱情,很快就能吸引一大群人圍觀。
陸敏則負責給客人搭配、算賬、打包。
兩人配合默契,忙得腳不沾地。
程大伯和大伯娘還因為不放心,過來看過他們幾次。
他們看著陸敏和程長冬,一點點把一個鋪面支撐起來,他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這孩子,太能吃苦了。”她悄悄跟程大伯說,眼圈都紅了。
程大伯拍了拍她的手,臉上卻帶著自豪的笑,“是塊干大事的料!長冬跟著她,錯不了!”
半個月后,鋪面裝修好了。
白墻木地板,裝了明亮的電燈和一面大大的穿衣鏡,雖然簡單,但干凈整潔。
開業那天,程月寧和程大伯、大伯娘都來了,程大伯負責點鞭炮,程月寧帶了兩個花籃。
雖然簡單,但該有的都有。
招牌用紅布蓋著,等程大伯把炮點燃,程月寧扯下紅布,抬頭去看招牌的時候,愣住了。
只見招牌上五個字——寧寧服裝店。
程月寧:“……”
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這名字……
她尷尬得腳趾都快在鞋子里摳出一套三室一廳了。
程長冬在一旁嘿嘿直樂,顯然是早就知情。
陸敏看到程月寧的表情,有些緊張地走過來,小聲解釋:“月寧姐,我覺得這家店本來就是你的,用你的名字,理所應當。”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寧寧’這兩個字,聽著就讓人覺得安心、平靜。我希望我們的店,也能給來買衣服的客人帶來這種感覺。”
看著小姑娘干凈清澈的目光,程月寧還能說什么。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陸敏的頭。
“你呀……”
行吧,叫就叫吧。
反正她也不常來,也沒人認識她。
程月寧默默看了一眼旁邊憋笑快憋出內傷的程長冬,他感覺背后一涼,收了笑。
服裝店一開業,生意比預想的還要好。
陸敏南下帶回來的款式,在整個大學城都是獨一份兒。時髦的港風襯衫,顯腿長的喇叭褲,精準地抓住了年輕大學生的心。
第一天,帶來的貨就賣出去了十分之一。
陸敏忙得腳不沾地,卻一點不覺得累,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
她很快就意識到,光靠她和程長冬課余時間,根本忙不過來。
于是,她立刻貼了招聘啟事。
沒兩天,就招來一個叫周秀秀的年輕姑娘,二十歲,嘴甜,手腳麻利,人也老實。
陸敏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手把手地教她。
“秀秀姐,這是我們的記賬本,賣貨的時候,你應該這么和顧客說……”
“要是遇到講價的,可以稍微便宜一點,但不能低于這個底價……”
她講得細致又耐心,條理清晰,一點都不像個十幾歲的學生,倒像個經驗老到的掌柜。
周秀秀聽得連連點頭,心里對這個小老板佩服得不行,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學,以后她也要開店!
有了周秀秀白天看店,陸敏和程長冬就能安心上課。
但只要一有空,兩人還是會往店里跑。
程長冬負責檢查庫存,搬運貨物。
陸敏則會仔細核對一天的賬目,分析銷售數據。
“這款格紋襯衫賣得最好,下次可以多進一點。”
“藍色牛仔褲的S碼快斷貨了,要及時補。”
她的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種數據和分析。
晚上,店里更是熱鬧。
兩人就在店里那張小小的桌子上,一邊吃飯,一邊看店。吃完飯,就著明亮的燈光,一起學習。
燈光下,兩個年輕的身影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格外動人而又充滿希望的畫面。
這樣的日子雖然辛苦,但每一天都充滿了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