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慍怒。
“胡鬧!你看看你說的是什么話?”
姜糖被呵斥,心里覺得姥姥偏袒程月寧,心里更是委屈不忿。
瞬間,她的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我看看是誰來了!”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下來。
眾人回頭,只見衛老穿著一身深色的中山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正精神矍鑠地從樓上走下來。
姜糖一看到他,她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姥爺!”
她紅著眼圈,帶著哭腔,委屈地撲了過去。
姥爺最疼她了,一定會替她做主的!
衛老看到她過來,拍了拍她的肩,“糖糖來了啊。”
“姥爺……”姜糖的眼淚就要涌出來。
“你等會兒啊,姥爺有個重要客人。”
說著,他直直地從她身邊越了過去,走向了程月寧。
姜糖:……
姜糖感覺自己的情緒都要不連貫了!
衛老來到程月寧的面前。
那張一向嚴肅、不茍言笑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的巨大喜悅。
“寧丫頭!你來啦!”
衛老的聲音洪亮,帶著爽朗的笑意。
“衛老,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衛老高興,忙招呼老伴兒,“老太婆,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寧丫頭,快拿紅包。”
老太太揚了揚下巴,哼道:“剛才就給了!她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寧丫頭,她和我的緣分也深著呢!這就是我在滬市遇到那個送我胸針的小姑娘。”
衛老微微驚訝。
老太太滿臉笑意,“她做的胸針可好看了,我好幾個老友都想要,寧丫頭啊……”
“不行!”衛老和自己的老伴瞪起眼睛,“她的才華不能浪費在這些玩物上!”
老太太也不樂意了,“什么叫浪費在玩物上?這是藝術!藝術不比你的科學差!”
兩人吵吵鬧鬧一輩子,一個嫌棄對方古板沒情調,一個嫌棄對方天天搗鼓沒用的。
但兩人風風雨雨相伴幾十年,即使分隔兩地,兩人早就誰也離不開誰了。
程月寧看著兩人拌嘴的樣子,就忍不住笑。
初見老太太,她送戒指給自己的時候,可看不出,她的婚姻是歡喜冤家那種的,感覺更像是小美滿。
程月寧一笑,老太太和衛老同時看過來。
她連忙收了笑,先對老太太說道:“衛奶奶,我已經安排人做盤扣胸針了。”
她又對衛老說,“衛爺爺,科學重要,藝術也很重要。對自己心愛的人,嘴軟一點,不吃虧。”
衛老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顧庭樾,哼了哼,“你就會說我,你身邊的大冰塊兒也嘴軟?”
程月寧臉頰染上一抹紅,飛快地看了顧庭樾一眼。
“我不是鋸嘴葫蘆。”
顧庭樾冷幽默了一把。
給衛老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就算沒在京都定居,也聽過你和女同志,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倔脾氣!你還好意思說我!”
顧庭樾墨色的眸子看向程月寧,都是柔軟。
“他們又不是月寧。”
衛老捂著胸口,他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槍!
衛老太太哈哈大笑,“小顧比你強!”
整個客廳里,其樂融融。
姜糖更生氣了!被晾在一邊的姜糖,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最敬愛的姥爺,最親近的姥姥,還有她愛慕了多年的庭樾哥……
所有人都圍著程月寧轉。
憑什么?
那個鄉下來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滔天的怒火和委屈,像是要將她的胸膛撐破。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姜糖猛地扭過頭,一言不發地沖向門口。
“哎,這孩子……”
老太太說了一句,但沒能喊住她。
姜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結果剛跑下臺階,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
來人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糖糖?你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姜糖抬起頭,看到來人,眼眶更紅了。
“媽!”
來人正是她的母親,衛紅星。
衛紅星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的年禮,看到女兒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頓時心疼了。
“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衛紅星一邊問,一邊往屋里看。
“我不想待在這兒了!”姜糖聲音里帶著哭腔,拉著衛紅星的胳膊就要走,“媽,我先回家了,反正姥姥姥爺也不歡迎我!”
說著,她掉頭就跑。
“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大過年的,來都來了,怎么說走就走。”
衛紅星責怪幾句話的工夫,姜糖就跑了。
她只能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聞聲出來的小李,“小李同志,麻煩你幫我拿進去,我去把糖糖追回來。”
“好的,衛副部。”
衛紅星追出院子,姜糖也沒想真跑,就是想讓她給自己撐腰。所以,她一出院子,就追上了姜糖。
她在外面哄了姜糖好一會兒,才把她哄好。
等兩人再回去的時候,客廳里已經不見了程月寧和顧庭樾的身影。
討厭的人走了,姜糖心里那股郁氣,總算散去了一點。
她乖巧地走到衛老和老太太面前,喊了一聲。
“姥爺,姥姥。”
衛紅星也笑著打招呼,“爸,媽,新年好。糖糖,天天念叨著你們,你們只招呼別人,不管她,她吃醋使小性兒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姜糖找臺階下。
老太太瞥了姜糖一眼,面色微沉。
衛紅星在沙發上坐下,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心里也有點不高興。爸媽怎么能因為一個外人,這么不給糖糖臺階下?
她剛想說幾句場面話,就聽見老太太開了口道:“紅星,糖糖年紀也不小了,該給她找個對象,收收心了。”
姜糖是被嬌寵著長大的,聽到這話,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僵住了。
衛紅星也是一愣,隨即笑著打圓場,“媽,您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了?糖糖剛考進研究所,還沒站穩腳跟,而且我還想多留她兩年……”
老太太卻沒聽她的話,直接安排道:“再不找,好的都被人挑走了!你爸單位的小趙就挺不錯,人品好,工作也上進,改天我安排他們見個面。”
“姥姥!”姜糖終于忍不住了,“我不要相親!”
她又要站起來走人。
“坐下!”衛紅星一把拉住她,低聲呵斥,“怎么跟你姥姥說話的!”
姜糖被母親按著,動彈不得,氣得臉頰通紅。
衛紅星無奈地看向自己母親,“媽,您也是,怎么突然就……糖糖這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歡被安排相親。”
老太太冷哼了一聲。
“我這是為她好,省得她一天到晚,凈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惦記著有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