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的百貨大樓,是全國都數一數二的。
顧庭樾拉著她,徑直上了二樓的女裝部。
他根本不看價格,目光在琳瑯滿目的衣服里掃了一圈,然后就指著一件紅色羊毛針織連衣裙,和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對售貨員說:“把這兩件,拿她能穿的尺碼,給我對象試試?!?/p>
售貨員打量了一下程月寧和顧庭樾。
男的俊,女的俏。
特別是男人身上那件大衣,一看就價值不菲,不是普通人。雖然他對象穿著差點,但那姑娘氣質從容,絲毫沒有因為衣著露了怯。
她心里有了數,那姑娘怕也不是普通人,衣著差點,可也是干干凈凈,沒有補丁的??赡苁莿倧泥l下回來的知青。
這么想著,她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同志,你們眼光真好,這都是今年最新款?!?/p>
她夸贊一句,麻利地取下那兩件衣服,“試衣間在那邊,您去試試。”
程月寧拿著衣服,這件紅色的連衣裙,料子柔軟,顏色正得像一團火。
她的內心,還是有點從前世狀態沒轉換過來。前世,她從來沒穿過這么亮的顏色,何況她死的時候,都已經60歲了,更不會穿這種顏色的衣服,感覺有些接受不了。
但對上顧庭樾的目光,想著這是他給她挑的,她決定試試。
她走進試衣間,拉上了簾子。
顧庭樾就站在外面,身姿筆挺,靜靜地等著。
周圍有其他顧客經過,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出挑了。
過了好一會兒,簾子才被輕輕拉開。
程月寧有些不自在地走了出來。
她低著頭,手指緊張地捏著衣角。
那一襲紅色的連衣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
收腰的設計,襯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
裙擺恰到好處地落在膝蓋下方,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小腿。
鮮艷的紅色,更是將她的皮膚映襯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細膩又通透。
她就像是冬日里,開得最艷麗的一朵紅梅。
顧庭樾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滯了。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周圍嘈雜的聲音,仿佛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個讓他心跳驟然失序的姑娘。
程月寧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抬起頭,正好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像是帶著火,燙得她臉頰發燒。
“是不是……太艷了?”
她有點不自在。
她平時穿的都是素色,這么鮮亮的顏色,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移動的燈牌,太招搖了。
“我還是換下來吧?!?/p>
她說著,就要轉身回試衣間。
“別動!”
顧庭樾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這樣,很好看?!?/p>
他的嗓音,比平時要沙啞幾分。墨色的眸子里,只有她。
從她的眉眼,再到她微微泛紅的臉頰,最后,落在那一身耀眼的紅裙上。
“特別好看。”顧庭樾強調。
程月寧的心,怦怦直跳。
被他這樣看著,怪不好意思的。
“就這樣穿著,別換了?!鳖櫷ラ械哪抗饩o緊鎖著她。
“我喜歡看。”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很輕,卻像一顆石子,在程月寧的心湖里,砸出了圈圈漣漪。
她的臉,更紅了。
心底里,卻涌起一陣無法言說的甜蜜。
雖然她不需要用容貌去取悅誰,但被人這樣肯定,心里還是忍不住的高興。
顧庭樾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上揚。他拿起那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親手為她披上。
“這件也穿著?!?/p>
米白色的柔和,中和了紅色的艷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既明媚又溫柔。
簡直是絕配。
售貨員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一對,也太養眼了!
顧庭樾拉著她的手,聲音里都帶著笑意,“我們再去看看別的?!?/p>
“還買?今天還要去買東西,太多了,不好拿?!?/p>
顧庭樾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對象這么好看,怎么能只有一套新衣服?沒事,我有力氣,能拿得動。”
他說著,又指向旁邊幾件款式不同的襯衫和褲子。
“那幾件,還有那條裙子,都包起來?!?/p>
他根本不問價格,也不問程月寧的意見,直接拍板。
程月寧想阻止都來不及。
“太多了,我穿不了……”
“不多?!鳖櫷ラ形站o她的手,“換著穿?!?/p>
售貨員她手腳麻利地把顧庭樾指過的衣服,全都打包好。
“同志,一共是三百二十六塊錢,另外還需要一百一十塊的布票。”
顧庭樾從口袋里掏出錢和票,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遞了過去。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
這年頭,誰家買衣服不是精打細算?
這個男人倒好,買衣服跟買大白菜似的。
程月寧看著那一大包衣服,心里又甜又無奈。
她感覺自己不是來買衣服的,是來進貨的。
兩人提著大包小包,準備離開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正站在一樓的日用品柜臺前,焦急地說著什么。
她的情緒很激動,語速很快,還不停地比劃著。
柜臺的售貨員卻是一臉茫然,眉頭緊鎖。
“同志,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啊!”
“你要買東西,得給錢,給票!”
售貨員指了指女人手里的外幣,連連擺手,“這個我們不收!”
女人更急了,她從錢包里抽出一大把外幣,想要塞給售貨員。
“錢,錢!”她用生硬的中文說道。
售貨員被她嚇得連連后退。
“哎哎哎,你干什么!我跟你說了,這個錢不能用!”
周圍已經圍了一小圈看熱鬧的人,對著那個外國女人指指點點。
“這老外怎么回事?。俊?/p>
“嘰里呱啦的,誰聽得懂?。俊?/p>
“看樣子是想買東西,沒咱們的錢和票吧。”
顧庭樾和程月寧也停下了腳步。
程月寧聽清楚了那個女人說的話。
她說她的行李丟了,她需要買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和衣服。
看著女人那張寫滿無助和焦急的臉,程月寧心里動了一絲惻隱。
她走了過去。
“女士,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