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寧的眼神冷得像冰,但她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錢嫂子。
她甚至沒有理會那句惡毒的威脅,而是側過頭,平靜地看向大伯娘。
“大伯娘,錢家是什么背景?”
程家人是她的逆鱗,她確實沒空去關心錢家這種跳梁小丑。
但既然對方已經把臉湊上來了,她不介意狠狠地抽回去!
大伯娘愣了一下,隨即她就說道:“錢書澤他爸,是咱們紡織廠一車間的車間主任,叫錢孟德。”
錢嫂子張揚,這些根本不是秘密,她早就到處宣揚的,人盡皆知了。
錢嫂子像被點醒了,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膛,雙手往腰上一插。
“我娘家哥哥,還是咱們廠的副廠長!”
她高昂著下巴,眼神輕蔑地掃過所有人,仿佛這兩個職位就是她橫行霸道的免死金牌。
程月寧聽完,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充滿了譏諷。
這年頭,真是有個一官半職,就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兒了。
“哦?副廠長?”程月寧慢悠悠地重復了一遍,然后看向錢嫂子,眼神里帶著一絲純粹的好奇,“既然你們家這么厲害,怎么不把你兒子從里面弄出來?”
她頓了頓,語氣更顯無辜,“反而跑到我們家門口,來求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呢?”
“噗嗤——”
不知是誰先沒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周圍的鄰居們都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哄笑聲。
是啊!
覺得自己家多有能耐,結果兒子被抓了,不想著走自己的門路,反而跑來威脅一個鄰居小姑娘。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錢嫂子的臉“唰”一下漲成了豬肝色,她被程月寧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們……我們管不到公安!”
“哈哈哈!”
這下,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錢嫂子被笑得惱羞成怒,她惡狠狠地瞪著所有人,尖聲叫道:“笑什么笑!我哥是管不到公安,但他能管到你們!”
這話一出,院子里的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沒錯,錢嫂子的哥哥是副廠長,管著廠里不少人的工作調動和福利。得罪了他,以后在廠里可沒好日子過。
看到眾人忌憚的表情,錢嫂子瞬間又得意起來,她覺得自己重新奪回了主動權。
她挑釁地看著程月寧,仿佛在說:看到了嗎?這就是權勢!
然而,程月寧臉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問出了一個讓錢嫂子如墜冰窟的問題。
“那請問,你男人那個車間主任,和你哥那個副廠長,他們兩個人的屁股底下,都干凈嗎?”
錢嫂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程月寧話里的意思。
但周圍的鄰居們卻瞬間明白了!
程月寧這是要釜底抽薪,直接收拾他們家的大靠山!
一個平時被錢家欺負過的嬸子立刻大聲說道:“不干凈!錢孟德那個車間主任,經常利用職權,把廠里那些好布料偷偷倒賣出去換錢!”
“還有她哥那個副廠長!”另一個男人也站了出來,“上次廠里分房子,他把他小舅子家的名額硬是塞到了前面,把我家的給擠掉了!這事兒全廠都知道!”
“對對對!他還收禮!不送禮就不給批條子!”
一時間,群情激奮,大家七嘴八舌地開始舉報錢家人的各種臟事,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程月寧安靜地聽著,然后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回已經面無人色的錢嫂子身上。
“聽到了嗎?”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
“去舉報吧,我等著。我們看看,到底是誰能舉報得過誰。”
錢嫂子渾身一顫,她終于想起了那些關于程月寧的傳聞。
聽說,她未婚夫,是京城來的大官!
一想到這里,她之前那股囂張氣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她也不想示弱,梗著脖子說道:“你真是小氣,就是為了一點小事兒,就把你未來夫家搬出來。”
“小事?”
程月寧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陡然轉冷。
“你威脅要毀掉我弟弟妹妹的前程,毀掉他們用努力換來的一生,你管這個叫小事?”
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刀,死死地盯著錢嫂子。
“不,這不是小事,這是生死大仇!”
如果,她沒能力護著程家,現在程家就會因為她的威脅而低頭,退讓!
錢嫂子覺得她說的嚴重了,而且讓她拉不下面子,“你、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
程月寧不會和她爭吵,“去舉報吧,因為我也會!”
當天晚上,錢家。
錢嫂子一邊抹眼淚,一邊跟剛下班回家的丈夫錢孟德,添油加醋的抱怨。
開始,錢孟德還沒太當回事兒。畢竟,她在娘家的時候,就被慣壞了,稍有不順她的意,她就會鬧上這么一回。
他不耐煩聽這些,但上面有大舅子壓著,他平時就是聽一耳朵,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他越聽越不對勁兒,她說的是誰?
“……那個程月寧,就是個黑心肝的!一點情面都不講!她還說……還說要去舉報你和大哥……”錢孟德本來聽得一臉不耐煩,當聽到清楚是和程家在鬧矛盾之后,整個人都懵了!
“你說什么?!”
他一把抓住妻子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銅鈴。
錢嫂子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把下午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聽完,錢孟德的臉都白了。“啪!”他狠狠一巴掌扇在錢嫂子臉上。“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他罵了一句,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轉身就沖出了家門,直奔程家。他克制地敲響程家大門,等里面有人開門了,他立刻堆起一個笑容。
來開門的是程長冬。
看到他,程長冬就立刻要關門。
錢孟德早有準備,一把按住門,“長冬,我找你月寧姐。”
“她不在。”程長冬說著,要關門。
但錢孟德的腳支著,直接就說,“長冬!長冬!我就說一句話,我是來道歉的,是我家婆娘胡說八道,我替她給你姐道歉!求求她,高抬貴手,原諒我們這一回!”
“我們明天就搬家!立刻就搬!保證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他的語速快,生怕慢一點,門關上了,就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了。
程長冬回頭往屋里看。
程月寧走出來,“以前有人去錢家道歉,你們可沒輕易放過人家。”
錢孟德想著妻子平時的做派,沒臉再求。平時就是書澤和別人有點小沖突,無論自家兒子對錯,她都不依不饒的,上門道歉都不好使。
現在程月寧搬出這句話,他還哪有臉再求?
他說了一句,“對不起,打擾了。”
然后,他就沉著臉,往回走。
回到家,錢嫂子看到他那張死灰一樣的臉,就知道事情沒成。
她心里那股怨氣又上來了,忍不住罵道:“我就說她小氣!一點情面都不講!不就是……”
“啪!”
錢孟德像是被刺激到了,他雙眼通紅,像一頭暴怒的野獸,撲上去對著錢嫂子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都是你這張臭嘴!都是你惹的事!老子今天打死你這個敗家娘們!”
動手打了這一下,仿佛是把他心底一直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怒火放開了似的,一下傾泄出來,他又動手打了第二巴掌,第三拳頭。
當天晚上,錢嫂子凄厲的哭喊聲和求饒聲,響徹了整條巷子。
周圍的鄰居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
甚至連燈都沒開一盞。
不到兩天時間,錢家就主動搬走了。
緊接著,紡織廠里就傳出消息,一車間主任錢孟德被調去守倉庫,副廠長也被上面派來的人調查,沒過多久就換了人。
本身程家就從來不強勢,欺負誰,沒事兒誰也不會再惹程家。
后來,斜對門再搬進來的人家,就是和和氣氣的一家人,沒再挑過一點事兒。
所有人都說,這家人是被好好挑選,警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