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盛雄天下的長安,如今成了很多人的囚籠,也成了很多人的地獄,對于吳彤而言,如今的長安城對他來說就是地獄下面的煉獄。\s\h~e′n*n\v~f\u+.\c.o?m+
很多時候,吳彤都在幻想自己要是瘋掉,或者死掉該多好。
只是,他那顆一直都很清醒的頭腦,卻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陷入瘋狂。
盡管吳彤自詡清醒,行事有章法,其實,在旁人看來他早就瘋了,就是這些章法,隱忍,以及堅持與希望,生生的把一個光風霽月的吳彤逼迫成一個毫無道德底線,毫無個人操守的惡徒。
短短的兩年時間里,他在不斷的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線,最初的時候,只不過是為了大局著想,眼看著大司馬跟皇帝爭斗,覺得只要他們能分出勝負,大漢江山就會從此穩定下來,人們又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為此,哪怕在長安城看到那么多的人間慘事,為了將來跟希望,他選擇視而不見。
接下來,為了能讓攀星樓這個群體能夠活下來,在大司馬獲勝之后,他被迫參與了對皇帝殘余勢力的圍剿,盡管很多圍剿的對象并不一定就是壞人,相反,其中就有很多昔日德高望重的官員,只是堅稱自己是皇帝的臣子,不肯低下他們的頭顱,這才被攀星樓里的密諜們給秘密處死了,好些人都是滿門被殺。
到了這個地步,吳彤就已經認為自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了,然而,當賀均年出現在他的公廨,并要求占用一半攀星樓來做一些為全人類有益的小事情的時候,攝于賀均年的強大,為了……他同意了。
直到他知曉賀均年以及他帶來的那些人,在長安收集了很多根骨很好的孩子,并且邪惡的往孩子腦袋里釘釘子,準備制造最新的虎賁軍戰士的時候,吳彤胸中的痛苦,憤懣,絕望與慚愧幾乎讓他恨不得向賀均年揮刀……
又是該死的冷靜,理智,讓他松開了已經握緊的刀柄。~如~雯!徃_ -嶵-辛+漳+劫?庚-欣¢快.
即便是他無意識下表現出來的敵意,也讓賀均年順手捏死了兩個密諜的咽喉。
看著兩個兄弟倒在地上,口中涌出大量帶著泡沫的血,這些血是在灌滿肺部之后,又從肺部涌出來,他們曾經發誓要同生共死的,現在,他只能看著他們死,自己還要恭送賀均年離開。
為了大漢,為了百姓,為了日后的繁榮!
雖然吳彤當時表現得很是冷靜,等賀均年走了之后,他就用刀子劈碎了公廨里所有的陳設,他覺得這些陳設見證了他的奇恥大辱。
如今,攀星樓被燒了,賀均年營造的魔窟,被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吳彤以為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誅殺賀均年的機會,哀告于老神官。
老神官不見他,不論他如何懇求也不愿意見他,吳彤就咬掉了左手尾指,以這根為誓,請求大司馬出兵誅殺賀均年。
人人都以為賀均年離開長安了,吳彤卻知道賀均年沒有離開,他依舊在長安城里,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只要自己殺掉隱藏在長安的鬼方人足夠多,賀均年一定會出現的。
對于吳彤的做派,云策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話,就一定會告訴吳彤,在勢弱的時候就該好好的隱藏起來,慢慢的發展壯大,而不是著急著把自己最后的一點力量拿出來當作獻祭,投靠一個龐大的勢力。
這樣做的后果就是,你的目的不一定能辦成,但是,你,以及你的那點力量,絕對會被大勢力吃干抹凈,一點都剩不下。
因為,從你投靠大勢力的那一天起,做決定是人家,而不是你,一旦你把決定權上交,人家在做事的時候,首先考慮的就是自己的利益,而非你的什么狗屁要求。
所以,大司馬在派遣鐵騎進入長安之后,鐵騎要誅殺的不僅僅有鬼方人,還有那些前來參加長沙王世子妃宮宴的不臣者。¢E.Z.小′稅!枉? -免,肺/閱¨獨~
外邊的廝殺聲不絕于耳,二層小樓因為偏僻的原因,沒有人找到這里來,這讓云策有時間再給這個小丫頭洗一個澡。
不是他想給這個孩子洗澡,而是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埋汰了,血污早就浸透了衣衫,而且血污因為沒有盡快弄干,有些腐敗了,味道很難聞。
霍無荻很聰明,不過,她的聰明全都用在如何保命上了,對于女孩子要干凈這種小事,她做的非常非常的不好。
偏偏云策是一個有些潔癖的人,沒辦法容忍這樣的一個渾身散發著臭味的臟鬼跟自己共居一室。
他找出來一個鍋準備燒一鍋熱水。
在燒水的同時,他先用涼水給這個小姑娘洗頭上身上的血漬,這東西只能用涼水洗,一旦用了熱水,血漬里的蛋白質就會被燙熟,那味道……
“你要把我洗干凈后煮著吃嗎?”
“嗯,你先把胳膊抬起來,讓我把你咯吱窩里的血洗干凈,這樣煮熟之后就沒有怪味道了。”
“好,屁股縫里也有。”
“這地方你自己洗。”
“為啥?”
“因為你是女孩子。”
“我看你給那個胖孩子洗屁股了。”
“那是我兒子。”
“你要是有女兒,你會不會幫她洗屁股?”
“三歲之前沒問題,三歲以后是她母親的活計。”
“我母親沒幫我洗過。”
“怪不得你是一個臟鬼。”
洗了好久之后,云策才算是把這個孩子身上的血漬給洗干凈了,見熱水燒好了,用手試探一下溫度,覺得剛剛好,就把社火收起來,把霍無荻放進熱水鍋里。
涼水能洗掉血漬,卻不能洗掉污漬,在狠狠的用了半塊肥皂之后,云策上下打量一下,覺得這孩子還能要。
從龍珠里取出兩條自己沒穿過的內衣,四腳褲衩穿在霍無荻的身上跟一條小裙子似的,至于褲腰云策則縫制了兩條背帶,還把褲腰縮小,這樣就不至于掉下來,至于上衣,則是云策的另一條內褲改的。
這個很簡單,只要在褲襠位置開一個口子,把小丫頭的腦袋套進去,再讓兩條手臂從褲腿位置穿出來,這個孩子的上衣跟褲子都就有了。
初春時節,這樣的衣服并不暖和,見霍無荻開始流清鼻涕了,云策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熊皮坎肩貢獻出來。
打扮孩子的時候,時間就過的飛快,尤其是打扮霍無荻這種本就長得符合所有人審美的小女孩,云策越是打扮,越是上癮。
直到這個孩子穿上熊皮大氅,腳穿熊皮靴子,頭戴熊皮帽子在火堆邊上沖著云策扭阿扭的時候,云策笑的跟一個傻子一樣。
蘅姬曾經這樣對他笑的時候,他給了蘅姬重重一拳,如今,霍無荻小丫頭沖著他笑的時候,云策雙眼都要冒泡泡了。
這是另一個層次的魅惑,屬于碳基生物幼崽天生的本能,這種本能專門用來對付成人,或者成獸,最終用這種魅惑,讓成人,成獸不得不心甘情愿地為它們服務,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
云策有的是時間,畢竟,在火燒了攀星樓之后,想要看到變化,需要時間,目前的變化就是大司馬的軍隊入城了,希望這個變數能夠把賀均年給逼迫出來。
藏身在暗處的賀均年真的很可怕,一旦他出現在光明處,就算再可怕,云策也有信心找到他的弱點,并且加以利用。
天黑的時候,云策餓了,霍無荻也餓了,這一次云策想用社火煮鍋子,社火不愿意出來,云策就只好使用明火。
其實使用明火的感覺比使用社火要好,主要是社火在鍋底虛漂漂舔舐鍋底,再加上社火的顏色多少有些發藍,這讓二層小樓里總是顯的鬼氣森森的。
用柴火,就沒有這些毛病,他帶給人的只有溫暖跟光明。
云策跟霍無荻之間的暖鍋子里食材非常的豐富,霍無荻經常因為從鍋里撈到一片牛肉,一塊豆腐,一節香腸而樂的大喊大叫。
天快黑的時候,長安的春雨就再一次落下,等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春雨落地的沙沙聲,就像是妖怪的腳步。
“你竟然找到了一個丸子?”
“是啊,很香,咬一口還爆汁。”
“哦,那是我以前沒事干的時候用兩根鐵條捶打牛肉,將牛肉捶打成泥之后,制作的撒尿牛丸,還以為早就吃完了,沒想到還有一顆。”
“確實很香,我本來想分你一半的,可惜,嘴巴不聽話。”
“哦哦,這一點完全可以理解,我吃到了好吃的,也不愿意分給別人。”
“我也是,你在出云城給我的餅子我藏起來了一塊,后來阿娘,跟哥哥沒飯吃的時候,我也沒有拿出來。”
“外邊在殺人,你不害怕?”
“只要他們不進來,我就不怕。”
“說的很對啊,茍得一時是一時,哪管下一刻天塌地陷。”
就在云策從鍋里撈出一根已經被煮軟的牛肉干,努力大嚼的時候,一個人從屋頂的大洞里掉了下來,吧唧一聲,就掉在距離火堆不遠的地方。
當鄭天壽頭昏眼花的抬起頭,看向火堆邊上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努力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之后,就連滾帶爬的來到暖鍋子邊上,用手撈出一塊用來當湯底的大骨頭,就埋頭大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