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玉抹了一把眼淚，哭著說道：“爸爸去部隊了，蘇姨姨嫌我煩，把我趕回來了。媽媽，只有你對我最好了，嗚嗚嗚……”
沈如意看著陳子玉的眸子里，濃烈的情緒逐漸消散，泛起一片冷光。
這孩子，真的是被蘇玉珍教廢了，開口就是瞎話。
她跟蘇玉珍打了兩輩子交道，可太了解蘇玉珍了。
蘇玉珍不論想不想嫁給陳建國，只要她還想釣著陳建國，她就不可能對陳子玉黑臉，更不可能把他趕回來。
她巴不得多一點時間跟陳子玉單獨相處，好把他教得跟她一條心。
陳子玉抹著眼淚哭了半天，見沈如意仍舊沒反應。
他偷偷看了一眼沈如意的冷臉，哭得更大聲了一點，“嗚嗚嗚……媽媽，子玉知道錯了，你原諒子玉，不生氣了好不好？”
沈如意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才到她大腿高的孩子，“好啊！”
“好啊，現在你拿你罵我原話去罵一遍蘇玉珍，我就原諒你。”
陳子玉的哭聲頓時哽在了喉嚨口，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如意。
他雖然聰明，但畢竟也才五歲，聽到沈如意這話，瞬間就演不下去了。
他臉色變了好幾變，看向沈如意的目光也多了兩分兇狠。
沈如意心里剛剛冒頭的那點本能的母愛，瞬間又冷了下去。
她做好了這白眼狼兒子會罵她一通的準備。
但陳子玉還沒開口，另一個慍怒的聲音先傳進了耳中，“沈如意，你就是這么教孩子的？”
沈如意看向黑著一張臉進門的陳建國。
陳子玉立即跑向了陳建國，抹了一把眼淚道：“爸爸，你回來了。媽媽要讓我去罵蘇姨姨，可你教過我罵人是不好的行為，我不想去罵蘇姨姨……”
沈如意看著陳子玉跟陳建國告狀的這一幕，冷笑著挑了挑眉。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陳子玉剛才說這句話那綠茶的模樣，像極了蘇玉珍。
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痛，這兩年是她疏忽了，才會讓陳建國把陳子玉帶去跟蘇玉珍朝夕相處，以至于她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孩子，跟她離了心。
陳建國看著沈如意的表情，壓了壓心里的火氣，“小意，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歡蘇同志，也不應該教孩子去罵人。”
她嘲諷道：“呵，我讓他去罵蘇玉珍是我教的，那他現在對我一口一個壞女人又是誰教的呢？”
“他罵我的時候，你是聾子，是啞巴！罵蘇玉珍，就傷到你心肝肉了？”沈如意句句話都尖酸刻薄。
陳建國被她懟得臉色鐵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只能把陳子玉提起來，按在膝蓋上就打，“我讓你罵你媽，讓你罵你媽……”
陳子玉頓時哭爹喊娘，一邊哭著，一邊還指著沈如意罵，“壞女人，你就是壞女人，挑事精，你為什么又要挑唆我爸打我！”
沈如意懶得看這惡心的父子倆演戲，直接鎖了自己房間門就出去了。
陳建國看她又要走，趕緊停手，問道：“你要去哪兒？”
沈如意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回去看我大哥。”
陳建國張了張嘴，本來想說，她這么晚了，還回去干嘛？
但想到沈如意前兩天才罵他忘恩負義，這時候他要說不讓她回去，她直接在院兒里開罵，丟臉的還是他。
陳建國到嘴的話變成了，“那你早去早回，我和子玉等你回來吃飯。”
沈如意嘲弄的看了他一眼，徑直走了。
她原本是打算回去先跟大哥溝通一下手術的事情的。
但陳建國說到煮飯，提醒了她。
新的一個月的糧食定額可以去買了。
現在物資匱乏，每人每個月有多少糧食都是定額的。
云城一般居民是每人每天200克細糧，200克粗糧，一個月就是12斤細糧，12斤粗糧。
像陳建國這樣的軍人每人每月是45斤糧食，另外有1斤肉和1.5斤植物油。
這些定量都不是只拿錢和糧票就能買到的，還得有糧本。定量的糧如果不夠吃，就只能去黑市買高價糧。
陳建國雖然每個月只給她七塊錢，但糧本卻是放在她這里的，就是為了讓她出錢去買他們父子倆定額的糧食。
現在日子不過了，糧食卻不能不要。
不過今天時間晚了，糧站的工作人員已經下班了，買糧的事情等明天再說。
陳建國走進廚房，才想起來家里沒糧了。
不由得皺緊了眉，轉頭問陳子玉，“你媽今天下午沒去買糧食嗎？”
陳子玉撇撇嘴，吸吸鼻子，“爸爸，那個壞女人肯定不會買糧食回來了，咱們還是去蘇姨姨那兒吧！”
陳建國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再去你蘇姨姨那兒借點糧食了。”
“爸爸，你現在要是不能跟她不離婚，要不把我奶奶接來吧！我奶奶可會治她了。”陳子玉給陳建國建議道。
陳建國蹙眉思忖片刻。
覺得陳子玉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沈如意跟他鬧可以說是夫妻吵架。
但跟婆婆鬧就是不孝了。
他原本要去蘇玉珍宿舍的腳步轉了個彎兒，去傳達室給老家打了個電話。
張春芳在電話里一聽沈如意跟陳建國鬧得要影響到陳建國提干了，瞬間跳腳，“好她個沈如意，反了她了！兒啊，你等著，娘這就去你那兒幫你收拾她！”
陳建國又叮囑了他娘幾句路上注意安全就掛斷電話，去了蘇玉珍宿舍。
蘇玉珍對于父子倆的到來又驚又喜，還故意當著陳建國的面問了陳子玉有沒有跟媽媽道歉。
陳子玉也十分配合，立即委屈的說道：“蘇姨姨，我聽你的話，道歉了。可媽媽不僅不原諒我，還讓我來罵你，我不想當一個罵人的壞孩子……”
說著，他低著頭，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
“我們子玉是好孩子，乖，不哭不哭。”蘇玉珍趕緊心疼的把陳子玉摟進了懷里哄著。
又紅著眼睛看向陳建國，“建國哥，這事兒畢竟是因我而起，我還是去跟如意姐道歉吧！不能讓你們家因為我這么一直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