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書意打開房門,看到是厲庭舟,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庭舟,快進來坐。”
許書意伸手要去扶他,厲庭舟躲開,說:“我可以走。”
厲庭舟突然的冷淡,讓許書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還是忍了下來。
“我去給你煮杯咖啡。”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許書意更加茫然,他這是想干嘛呢。
厲庭舟在客廳坐了下來,說:“你坐。”
許書意有些忐忑,還是坐了下來。
厲庭舟瞅著她,直截了當道:“我剛剛去方導工作室了一趟,才從她口中得知,她之所以把那幅清明上河圖送給嘉許,是從嘉許的剪紙插畫上看到了暖暖的風格,所以,那幅圖不能送給你,我今天過來取走。”
許書意愕然地望著厲庭舟。
這還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要收回去的。
他當真是越來越在意盛暖了。
不過許書意沒有耽擱,說:“原來是這樣啊,你行走不方便,我遲點叫人送過去。”
“不必,我一會兒安排人過來取,那個,嘉許在外面說你是他媽媽的事,你以后要糾正他,這亂的輩份的胡鬧事,不能再發生了,暖暖那邊很介意。”
許書意覺得忽然之間,好像一切都變了。
她強忍著心中的不快,說:“好。”
厲庭舟感覺到自己的話語有些嚴肅,解釋道:“我不想讓家散了,原來我以為她是能理解我們的關系,最近才發現不是,希望你別介意我把畫收回去。”
許書意笑笑,“庭舟,這點小事,我怎么會介意呢。”
“那就好,還有,你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能盡快結婚。”
登時,許書意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庭舟,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知道。”
許書意表情嚴肅,“我親生父親找到了,如果你還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話,那我就是你的小姨,你一個晚輩,有什么資格過問我的婚事?”
當年厲庭舟要娶她,他們是可以擺在平輩上來說事。
如果厲庭舟不肯娶她,她也有資格用小姨的身份來說事。
她的戶口在許家,她的身份是許家二老的女兒,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小姨。
厲庭舟的眸,定格在許書意身上。
這是許書意第一次用小姨的身份壓他。
許書意看出厲庭舟的不快,便說:“抱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是平輩相處的,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我忍不住。”
“庭舟,我當年為什么要放棄,你難道不清楚嗎?這七年,我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舉動和想法,是為什么?我想你一定都知道。”
許書意難受地吸了吸鼻子,“這么長時間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解決我們之間輩份上的問題,為什么,為什么我終于可以了,你不要我了?”
說到最后一句,許書意幾乎是哽咽出聲的。
她好懷念七年前,那個不顧家人反對,一心一意要娶她的那個厲庭舟。
許書意含著淚眼,悲泣出聲,“你明明知道我很愛你,你也肯答應我,即使將來結婚了,也不會公開,那是你對我愛的承諾,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不是愛。”
許書意差一點要崩潰了。
她就是靠著他的愛堅持到現在的。
一直等著他。
等到變成了三十歲的老處女。
未談過一次談戀愛,都到了這個歲數,也沒體驗過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
無數個夜晚,都要倍受生理需求的折磨。
他怎么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
“那是什么?”
“要娶你,是因為你救我成了啞巴,我擔心你嫁不出去,我不想讓你傷心,還有……”
“還有什么?”
還有,算了,他不想說。
他便接了下一個話題,“答應你結了婚之后不公開,是因為我不知道我將來要娶的人是誰,也許會是隨便找的,公不公開都無所謂。”
“盛暖不就是你隨便在外面隨便找的嗎?”
厲庭舟耐心解釋,“是隨便找的沒錯,但是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想娶,甚至娶了之后,覺得對不起你,很長一段時間沒碰過她,至于這七年為什么一直沒公開過……”
他頓了頓,說:“你應該知道她是個啞巴,我若公開她,會有多少冷言冷語攻擊她?”
許書意苦笑出聲。
“庭舟,你到現在還要騙我嗎?你說你結婚之后,很長時間沒碰過她,可你結婚七年,嘉許馬上要滿六歲,懷胎還要十月,僅僅一兩個月的時間你都沒忍不住,讓她懷孕了。”
“可你知不知道,我為你守身如玉到現在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你當真有感覺過對不起我嗎?”
許書意的眼淚流淌下來。
“抱歉。”厲庭舟沉聲說:“當年是你先放棄的,這些年我們也很正常地相處,我以為你早放棄了。”
“庭舟。”
許書意起身,慌亂地走到厲庭舟跟前,蹲下身體,緊緊抓住他的手,淚流滿面地喊著他的名字,“庭舟,你別不要我,行不行?我可以不介意你有暖暖,也可以不介意沒名沒份,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我都快三十歲了,你跟暖暖在一起過,你應該知道我這個歲數,忍得有多難受,求求你,給我一次,好不好?”
她哭得心碎,厲庭舟心中愧疚。
可除了抱歉,或者在其他的地方彌補她,他什么都做不了。
“書意,你別這樣,我們之間不適合討論這樣的話題。”
許書意跌在厲庭舟腿上,眼淚濡濕了他的西裝褲。
“可是我的第一次只想給你,庭舟,求你要我,行不行?”
“庭舟……”
許書意眉目含情地望著他。
含淚的模樣楚楚可憐。
厲庭舟最終還是推開了她,站起來,“你冷靜一點,今天你說的話,我全當你是夢話,以后不要再說了,我有妻有子,我們再無可能。”
自從他結婚后,他就再沒想過他和許書意還有可能。
從來都沒有過。
厲庭舟握好拐杖,“把你的第一次留給你將來的丈夫,他會更加珍惜你。”
他邁步離開。
“庭舟。”
許書意追上來,從他身后摟住他的腰,聲俱淚下地說:“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七年前,是你要娶我的,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地不要我?”
厲庭舟還是掰開了許書意的手,“在你放棄之后,我沒有跟你確認,默認你放棄了,算我對不起你,今天我說得很清楚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些。”
厲庭舟拄著拐杖,揚長而去。
許書意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幾乎想要把這七年壓抑著的委屈,全部都哭出來。
憑什么,一個在外面隨便找的啞巴,可以取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
林熹那個小賤人,從小就會勾引庭舟。
長大之后,還是把庭舟的心勾走了……
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存在。
她不允許。
厲庭舟只能是她的!
厲庭舟上了車之后,便給周秘書打了電話,讓周秘書派人過來取清明上河圖。
哪怕知道許書意很難過,很傷心,他也必須取回去。
他不能失去盛暖。
不能失去他的妻。
不能失去那個從小都說要嫁給他的女孩。
厲庭舟去了一趟藥店,買了些藥品之后回到家里。
他走進主臥,將藥倒進盛暖平時喝水的杯子里,拿去接了一瓶開水,重新放進主臥。
盛暖和葉淮遠陪著朵朵玩了一整天,還在外面吃了飯才結束。
林弘文給盛暖打了電話,說朵朵明天要到學校里去,讓她今晚把朵朵送回林家。
朵朵跟盛暖在一起非常開心,舍不得離開盛暖。
盛暖耐心地跟朵朵說:“干媽也舍不得你,不過你要讀書,你先去學校里讀書好不好?馬上元旦要放假了,干媽去接你放學,元旦假期,我會一直陪著你,等到我手里的事情處理,我跟你伯伯商量,把你轉到走讀學校,到時候你就跟著我住,可以嗎?”
朵朵很聽話地點點頭。
葉淮遠開車將她們一起送到了林家。
之后,把盛暖送到西山別墅。
臨走之前,葉淮遠從車子里儲物盒里取出一份禮物,遞給盛暖:“圣誕節快樂。”
圣誕禮物,盛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就收了。
“謝啦。”
“小啞巴,如果有什么事,記得打電話給我,你要記得,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在,像小時候一樣,只要你找我,我隨叫隨到。”
盛暖笑笑,下了車。
她知道葉淮遠的心意,只是現在的她,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給他回應。
至于其他的,等離婚之后再說。
厲庭舟可以沒有道理底線地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亂來,但她不會。
一個人最起碼的道德素養,她還是會有的。
葉淮遠目送盛暖進去,才調轉了車頭。
希望這一次,盛暖能夠順利地離婚。
等她離婚后,他想告訴她,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她。
盛暖回到家里,看到了厲庭舟。
厲庭舟破開荒地沒有叫她。
她進了房間,沐浴出來,拿著她的杯子喝了些水,然后去吹頭發。
收拾好了之后,就躺在床上。
大約是玩了一天,很困,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厲庭舟坐著輪椅進來。
望著熟睡中的人,輕喊著她的名字:“暖暖……”
喊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反應。
厲庭舟松了一口氣,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放在他的腿上,操控著輪椅出去。
將人放進車里。
他望著沉睡不醒的人兒,在心里默默地說:“原諒我,用這樣的方式帶走你。”
司機過來幫忙他扶著他坐上了副駕駛,把他拐杖放進后備箱。
車子消失在夜幕深處……